这是一个空旷的室外平台。
脚下的黑塔，已变得纯白。
正中央，一个白衣少年被半透明的光链锁住四肢和脖颈，悬吊着。
他脸色痛苦，像正承受着无尽的折磨。
看到白衣少年的脸时，宁书音突然觉得——
好像见过。
白衣少年，给了她一种莫名的既视感。
金色能量指引丝线缠到了他身上。
感知告诉她，目标，就是他。
身后的罗伯特带着电流声的嗓音传来：
“他就是零号供能者。去杀了他，我们的苦难，就结束了。”
宁书音努力地想了想。
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太对，但身后的催促声却不断传来。
她双眉紧皱，一步步朝着白衣少年走去。
十米，五米，三米……
不太对劲。
她伸出手。
犹豫几秒。
却故意摸向了锁住少年的锁链开关。
就在这一瞬。
一股凌厉的寒意，从她背后袭来。
宁书音只感觉脖子一冷。
她回头，正对上了罗伯特那双浑浊的深紫色眸子。
“还是被你发现了。”他狞笑。
他的右手，缓缓揭下了身上的斗篷。罗伯特的全身，超七成由机械结构组成。
扼住她脖子的，正是他的机械左手：“现在，去完成你最后的任务，杀了他。”
宁书音尝试挣脱。
但那只机械手纹丝不动。
“杀了他，我就放你走。”罗伯特在她耳边说道。
手心一凉，被塞进了一把黑色的匕首。
唯一的生路？
宁书音并不信他。
她死死攥着匕首，不肯向前一分。
罗伯特见她不肯就范，机械手尖锐的金属边缘刺入她的皮肤。
脖颈处传来剧痛窒息。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嗓音，飘进她的耳中。
是那个紧闭双眼的白衣少年。
“别听他的，他只是在利用你。”
宁书音发现少年根本没有开口，但话音却能直达她的耳朵。
白衣少年继续道：“他和我同为这个世界的人。规则导致他不能杀死我，只能借你之手。”
“我是这座城市的供能者零号。我死了，城市会熄灭。通往外界的出口会短暂出现在你面前。理论上，你可以出去。”
“但是，所有被困在这里的思维，都会消散。”
宁书音听懂了。
零号供能者一旦死亡，司徒凛辰和所有影院观众，会沦为行尸走肉。
这就是罗伯特的目的。
少年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想法，在她耳中继续说道。
“如果想救他们，还有另一个选择。打开我的锁链，我获得自由，可以把所有的灵魂释放。”
“但是，你打开了锁链，需要付出相应代价……”
“你需要在这里接替我，成为继任供能者，永远不能离开。”
两个选择。
释放少年，所有人得救，除了她。
杀了少年，她逃出生天，其他人死。
脖子上的疼痛愈加钻心。
就在此刻，另一道华丽的青年音，带着焦急，突然在她脑海中响起。
是周执珩的声音。
但是此刻，宁书音却已认不出来他了。
“宁书音，我定位到你了。虚拟世界的开关就在你面前。摧毁它，出口会打开。”
周执珩把话重复了三遍。
宁书音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像是印证了少年话语的真实性。
但是，宁书音却是死死握住匕首，不往前刺。
眼前的两条路，都是绝境。
但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快点！杀了他！”
罗伯特已经不耐烦。
机械手释放出一股电流。电弧打在宁书音被抓得渗血的颈部。
她只觉浑身像被卡车碾过，剧痛无比。
“杀了我吧。”白衣少年清泉般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像是不忍看到她痛苦。
宁书音的视线，已被血和泪水沾得模糊。
她把感知力全开，寻找渺茫的生机。
不是杀戮。
也不是释放。
她俯瞰这座已重焕生机的城市。
她知道了——是疗愈。
原来如此，为什么要按他们所写的剧本走，为什么要去“二选一”。
她偏就要试试第三条路。
识海中那团死死守护“司徒凛辰”名字的金色丝线被抽出。
她决定赌一把。
如果失败，她将会忘记一切。
司徒凛辰这个名字，失去了金线的保护，会被这座塔无情抹去。
但是，如果赌对了呢。
一股幽绿色的能量，从宁书音身体飘逸而出，缓缓注入白衣少年的体内。
“混蛋！你在干什么！”罗伯特惊怒交加。
他没料到，这个已经被他抽干记忆的“空壳”，竟敢违抗他的命令。
白衣少年同样惊讶。
他没料到，这个身处绝境的少女，竟然做出了这个世界框架中，没被定义的选择。
受到疗愈瞬间，他痛苦的表情消失。
光链像被烈焰融化的冰雪，转瞬消融。
罗伯特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他掐着宁书音脖子的手猛然发力。他要立刻杀了她。
但是，却已经晚了。
他身体的机械结构，像是背叛了他一般。
“咔嚓”一声。
那条卡着宁书音脖子的机械手臂，以反关节的方向，朝后扭转。
肩胛骨被生生撕裂。
“呜！”罗伯特一声闷哼，摔倒在地。
宁书音脱离了桎梏，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看来，她赢了。
她用自己的方式，在绝境中，创造了生机。
罗伯特瘫在地上，眼神从惊讶，到愤怒，最后变成了悲哀。
那一半机械身躯，正像被点燃的蜡烛一样缓缓融化。
“哈哈哈哈……”
他的紫瞳里，全是不甘。
“被奴役一生，我执行的任务，从来都是成功……却没得到过一次嘉奖，”机械少年咬牙切齿，“只是失败一次……就要死在这游戏中。”
他浑浊的眼眸，死死盯着宁书音。
“你……”
他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是属于人类那半边的手。
突然，他手指发力，竟然抠进了自己的胸膛。
“他们从来都是用‘它’来称呼我，我竟然还妄想，有一天，能得到认可……”
罗伯特竟硬生生从体内挖出一块闪着黑光的晶石。
“这是我……最后的价值，里面蕴藏的力量，足够控制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留给你吧，算是我对主人……临死前的背叛。”
当啷一声。
晶石被仍在宁书音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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