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起贺昭宏的手，将他带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紧闭的窗户。
“哗啦——”
江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宽阔的运河、两岸连绵的青山、远处飞翔的水鸟，瞬间映入眼帘。
贺昭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下意识地趴在窗棂上，贪婪地看着外面的景色，那是书本里没有的鲜活世界。
“宏儿，你看这江水，看这山川。”贺凌渊指着窗外，声音宽厚，“治国之道，不仅仅在书本里，更在这山水之间，在百姓的烟火气里。朕带你南巡，是想让你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而不是换个地方继续背书。”
“父皇……”贺昭宏转过头，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儿臣……儿臣真的可以看吗？母妃她……”
“朕准了。”贺凌渊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带着帝王的笃定与父亲的宠溺，“这几日，你的功课先放一放。朕许你在这个船上尽情地玩，去甲板上跑跑，去看看鱼，甚至……”他眨了眨眼，“去找你那个古灵精怪的皇妹，看看她在玩什么把戏，你也跟着去凑凑热闹。”
“真的？！”贺昭宏惊喜地叫出声来，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宁儿……宁儿刚才来找过儿臣，儿臣没敢出去。”
“去吧。”贺凌渊拍了拍他的背，“别让你妹妹等急了。朕给你放假。”
“谢父皇！”贺昭宏终于露出了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灿烂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
另一边，林知夏的舱房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哈哈！我又连成啦！四三！这下你堵不住了吧！”贺昭宁兴奋的声音穿透了门板。
贺凌渊刚走到门口，还没让宫人通传，就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他原本因德妃那边沉闷气氛而略显压抑的心情，瞬间如云开雾散，变得明朗起来。
他对着门口的宫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径直推门而入。
屋内，一大一小两个人正趴在榻上，对着棋盘指指点点，毫无形象可言。
贺昭宁正得意洋洋地举着一颗白子准备落下，余光一瞥，猛地看见一抹明黄色的身影，吓得手一抖，棋子“啪嗒”掉在了棋盘上。
“父皇！”她大喊一声，从榻上跳下来，“您怎么又悄悄的来！”
林知夏也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笑道：“嫔妾参见皇上。”
贺凌渊看着这两个“不务正业”的家伙，忍不住笑道：“朕若不悄悄来，怎么抓得住你们两个躲在这里偷懒？朕在前头忙得脚不沾地，你们倒好，在这里玩物丧志。”
“皇上这可就冤枉人了。”林知夏并不怕他，眨了眨眼反驳道，“我们这可是正经的‘益智游戏’呢，锻炼脑力，怎么能叫不务正业？”
“益智？”贺凌渊挑了挑眉，走到棋盘边看了一眼那简单的五子连珠，戏谑道，“既是益智，那不如来下围棋？让朕看看你们这段时日有没有长进？”
听到“围棋”两个字，贺昭宁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像是霜打的茄子。
“那个……父皇……”小公主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宁儿突然觉得好困哦，宁儿要回去休息了！父皇和慧娘娘慢慢下，宁儿告退！”
说完，她脚底抹油，像只小兔子一样就要往外溜。屋内的众人顿时被她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贺凌渊一把捞住她的后领子，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别装了。朕方才去过你德母妃那儿了，朕给大皇子放了假。你若是不想下棋，就去找你皇兄玩去吧，他这会儿应该也闲下来了。”
贺昭宁闻言，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一样：“真的吗？父皇万岁！那我去找皇兄啦！”说完，她再也不喊困了，行了个礼便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贺凌渊和林知夏两人。林知夏看着贺凌渊，抿嘴一笑，走到棋盘边坐下，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既然公主跑了，那就由嫔妾陪皇上来一局围棋吧？正好，嫔妾最近学了几招，想请皇上指教指教。”
贺凌渊看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心中微动，撩袍在她对面坐下：“好，那朕就来看看，只只的棋艺是不是和你的嘴皮子一样利索。”
黑白子落下，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船舱内回荡。窗外江水悠悠，屋内岁月静好。一局棋毕，天色已晚。
贺凌渊并没有回自己的寝殿，而是拉着林知夏的手，回到了他那更为宽敞豪华的御用船舱。
晚膳早已备好，皆是江南特色的时令河鲜，鲜美异常。两人对坐而食，偶尔低语几句，气氛温馨而从容。
饭后，贺凌渊牵着林知夏来到甲板之上。
此时夜幕已深，江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一轮皎洁的明月。两岸偶尔有渔火闪烁，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江风徐来，吹散了白日的燥热，带来丝丝凉意。
“真美啊。”林知夏靠在栏杆上，望着这江上月色，忍不住感叹道，“‘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古人诚不欺我。”
贺凌渊站在她身后，将一件厚实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肩头，顺势从身后拥住了她。“‘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贺凌渊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接着她的诗句念道，“只只，朕愿年年岁岁，皆能与你共赏这江月。”
林知夏心中一颤，转过身，仰头看着他。月光下，帝王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深情。“皇上……”她轻声唤道，眼中盛满了星光。
贺凌渊看着她那张在月色下愈发娇艳动人的脸庞，喉结微微滚动。他低下头，在那红润的唇瓣上印下一吻，随即拦腰将她抱起。
“夜深了，风大，我们回房吧。”
他抱着她大步走进船舱，舱门缓缓合上，隔绝了满江的月色，只留下一室旖旎。
这一夜，御船随着江波轻轻摇晃，仿佛成了这天地间最温柔的摇篮，载着两人驶向那无尽的缠绵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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