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病人被推离,彦阳缓步走上前去。李妙音抬眼瞥见向自己靠近的他,唇角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轻声道:“稍等。”
说着便转身走进旁边的简易消杀设备,这台设备形似小型隔离舱,顶部装有花洒,外围仅挂着一圈不透明帘幕。
李妙音走入后,帘幕自动围拢闭合,将她完全遮挡。
紧接着,设备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顶部花洒喷出细密的白色雾气,雾气接触到帘幕后迅速凝聚成细小的水珠,顺着帘布缓缓滑落,在底部形成一圈浅浅的水痕,雾气被牢牢阻隔在设备内,没有一丝外泄。
片刻后,花洒停止喷洒,帘幕自动打开,李妙音才走出来,对彦阳解释道:“这是中和我毒素用的,虽然我已经能够做到自身吸收体表残留的毒素,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所以还是要接受中和剂的处理。”
彦阳望着李妙音认真解释的模样,眼底漾起一丝暖意,没有丝毫质疑,听完她的解释,只是淡淡笑了笑,眼神里满是信任。
李妙音走回原位,指尖捏起一片消毒棉片,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桌上医疗器具表面的污渍与残留痕迹,动作轻柔而熟练。擦拭的同时,也不时抬头看向彦阳,问道:“今天不是你做外勤的第一天吗?怎么有时间到这来?”
“今天运气挺好,我用遗物猎人的能力发现了一处重要地点,现在李莉守着那儿,我没事就回来了,顺路过来看看。”彦阳看着正在忙碌的李妙音,并没有直接上前帮忙,毕竟这些医疗器具和药瓶他不知该如何归置,胡乱帮忙只会添乱。
李妙音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来了兴趣,抬头看了彦阳一眼,问道:“哦?什么重要地点?”
说完,她低下头,继续熟练地擦拭着剩余的医疗器具。
彦阳想起之前和李妙音一同遭遇永夜王庭袭击的经历,怕她此刻联想到过往心绪不宁,影响后续协助诊疗工作,便刻意放缓语气,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聊起来挺繁琐的,别让这些琐事分了你的心。”
“怎么?还跟我卖关子?”李妙音眉头一挑,将桌上的医疗废物分类丢进医疗废物分类回收桶,然后看向彦阳。
彦阳“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头,眼神略带不好意思,没再多说。
李妙音瞧他这模样,便知他不愿详说,也没勉强,唇角勾了勾道:“你还想瞒我?等我回去一查你今天的外勤记录,自然就知道了。”
彦阳明白李妙音的确能做到这点,本身他也不是真的要瞒着李妙音的,只是不想此刻她知道后乱了心绪。
话题暂时揭过,他想起刚才看到李妙音治疗病人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好奇,随即问道:“刚刚是什么情况?我见你对病人用了原生体毒素异能,是种特别的治病方式吗?”
“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是不是在毒害病人呢。”李妙音抬眼睨了彦阳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俏皮的调侃。
说话间,她指尖拎起装着洁净器具的托盘,轻轻放到墙角的指定区域,等会儿会有人来取走统一灭菌处理。
彦阳闻言轻笑一声,语气笃定地应道:“怎么会呢?你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
听到这话,李妙音眼底漾起温柔的笑意,嘴角不自觉上扬,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她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手指了指急诊对外的入口处,轻声道:“这会没什么事,咱们去门口走走。”
“好。”彦阳爽快地应了一声,脚步自然地跟上,与李妙音并肩朝着急诊入口走去。
两人从急诊入口缓缓走出,入口处的地面宽阔平整,特意做了防滑处理,显然是为了方便担架车快速推行。
急诊外紧挨着彦阳之前穿过的广场,广场上零星有行人匆匆走过,大多脚步急促,偶尔传来几声远处商铺的广告声,与急诊外的静谧形成微妙对比。
急诊入口区域与普通入口区域的中间隔着约两米宽的绿植带,种着几排叶片翠绿的香柏,既做了视觉隔断,又添了几分生机。
这片空地既是急诊入口的缓冲区域,也是一处专用小型停车场,两辆红白相间的急救车停在指定车位上,车身干净整洁,车顶的警示灯静静待着。
其余车位虽空着,也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地面用黄色油漆清晰喷印着“急救专用”的字样,字体工整醒目,与周围灰白的地面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信步走出入口,便来到急诊小楼的外墙边,这里摆着一排休息等候的椅子,两人在椅上并排坐下。
这时李妙音才回答起刚刚彦阳的疑惑:“刚刚那个人,是一名管制药品依赖者,同时也是一名抢劫犯。”
听到李妙音的解释,彦阳瞬间明白了社区安保官警惕的原因。他点了点头,虽仍疑惑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诊所,却没有急着追问,只是静静倾听。
李妙音指尖轻轻搭在椅面上,目光落在身前的香柏丛上,脸色平静地继续说道:“他因对管制药品的依赖发作,便跑去抢劫药店,抢到药品后,在街道上就直接把抢来的药混着乱吃一通,当场就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社区安保官发现后立刻控制住他,直接送到了我们这儿。”
她顿了顿,补充道:“急诊的老师先给他用了镇静药控制住了抽搐症状,但没过多久,他突然引发了急性心梗。急诊的老师当即给他使用了硝酸甘油,可那些乱服的管制药品相互作用,形成了特殊的拮抗效应,硝酸甘油完全没能缓解心梗症状。我老师一时没了办法,就赶紧把我喊来,让我用异能试试。”
或许是想到自己今天凭异能成功救人的成就感,李妙音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嘴角缓缓漾起些许淡笑,语气也比之前轻快了许多:“祖婆婆教我用自身异能凝练的毒素中,有一种具备血管扩张功效的特殊品类,效果和硝酸甘油一样,但威力更强。我尝试精准控制着剂量,将最低浓度的这种毒素注入他体内,一边靠毒素本身的功效扩张血管,一边用中和剂抵消其潜在的攻击毒性,最终稳住了他的病情。”
“真厉害,没想到毒素还能有这样的用处。”彦阳由衷地对李妙音夸奖道。
李妙音笑了笑,虽然只是简单一句夸奖,她却很受用,接着她继续道:“原生体毒素的能力就如同双刃剑一样,就看你怎么用了,可以是杀人的工具,也可以是救人的良药。”
彦阳听后,一个劲地点着头。看到他只顾着点头的傻样,李妙音不禁觉得好笑,随即又想到了刚刚彦阳不愿意告诉她的事,好奇心又上来了,随即道:“瞧你这傻样,今天你发现的地点,真的不告诉我吗?”
听到她又问起这事,彦阳指尖蹭了蹭裤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犹豫了两秒,还是决定透露一点,于是说道:“我今天发现的那处地点,有些复杂。我不想等会你在救治病人的时候分心,所以我想等你回家之后再给你细说。”
“你这好像还挺替我着想的嘛。”李妙音笑着应了声。
虽然彦阳没有直说到底发现了什么,但她从彦阳的语气和表情中察觉到,他发现的地方大概率和自己有关,所以不想现在告诉她,担心影响她的工作。
于是她便没有再追问了,也将这事暂时放到一边,准备等回家之后再问个清楚。
李妙音看了看周围,随即说道:“好了,来也来了,看也看了,准备什么时候回去呀,还是等我下班?”
彦阳没有丝毫犹豫,开口道:“当然是等你下班了。”
李妙音淡淡一笑,起身说道:“那行,我就让星眠回去了,等会儿由你送我回家。”
“遵命!”彦阳猛地站起身,抬手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扬声道。
李妙音看着他这副故意装怪的样子,脸颊泛起一丝浅红,飞快扫视了一圈周围,果然看到几位路过的医护正带着笑意望过来。
她又气又笑,伸手轻轻拍在他胳膊上,生怕他再闹出什么动静,连忙拽着他的胳膊按回椅子上:“别在这儿胡闹,赶紧坐下!”
彦阳带着丝贱兮兮的表情重新坐好后,想到刚刚在外面遇到的李星眠,不由得生出了一个疑问:“你身边就李星眠一个人吗?这来往于暗区街道,就她的话,安全上能有保障吗?”
见彦阳问到自己的安全问题,李妙音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脸上露出一副忧虑的神情,接着说道:“唉,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到处都缺人手。”
看到李妙音脸上掠过一抹忧色,彦阳顿时眉头紧锁,神色比她还要凝重几分。
李妙音原本还想多逗他一会儿,看看他会为自己担心到什么程度,但瞧着他这副紧张到锁眉沉思的模样,实在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放心吧,我的安全没问题。”
李妙音这脸色的转变,顿时让彦阳明白刚刚她是装出来的,他也没恼,憨笑了两声,挠了挠头。
接着李妙音端正脸色,开口解释起来:“放心吧,我身边平时有两支特勤小队负责守护,只不过我不想显得太特殊,不让他们靠近罢了,而他们都是表姐之前领导的外门成员,是她特意为我安排的守护力量。”
听到有特勤小队守护,彦阳随即目光扫向周围却没有任何发现;待听到他们是姐姐邵红之前领导的李家外门成员,他顿时放下心来,这些都是姐姐曾经的下属,由她专门安排,定然可靠。
两人正聊着,身后的急诊大厅里突然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隐约夹杂着几句语气焦灼的交谈,还能听到“伤员”“快准备”的字眼,几乎是同时,李妙音的手机也响起了急促的“嘀嘀”提示音。
她迅速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屏幕点亮,只扫了一眼便果断收起,原本轻松的神色瞬间沉了下来,眉头微微蹙起。
彦阳见状立刻问道:“怎么了?”
李妙音没有对彦阳隐瞒,直接开口道:“布洛克区有人和IIA的人爆发了冲突,打斗中摧毁了一栋建筑,里面居住的都是异能者。现在伤员开始陆续被送往各个暗区街道有急诊接诊能力的公益诊所,我们这儿是主要接收点,接下来可要忙起来了。”
彦阳闻言起身答道:“我也能使用光耀之力治疗伤者,或许能帮上忙。”
听到彦阳这话后,李妙音神色有些犹豫。但想到看到的消息中,那数量庞大的伤员规模,这并不是当前急诊值班人员能应对的,随即咬咬牙,一把拉住彦阳的手,接着便带着他往急诊内走,同时嘴里说道:“我试试向主任申请,先跟我来!”
“嗯。”彦阳沉声应了句,接着便跟着李妙音一起走进急诊。
刚踏入急诊大厅,消毒水的味道便扑面而来,医护人员的急促脚步声、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抢救车滚轮的滑动声交织在一起。
原本分散在各处的担架车已全部推至指定区域,抢救车的抽屉被拉开又合上,应急药品被整齐码放在推车上,各类物资与设备都在紧张有序地准备中。
两侧的创伤抢救区也已彻底清空,手术灯全部调试至常亮状态,无菌布单铺好待命,显然是为即将抵达的批量创伤伤员预留了应急处置空间。
李妙音带着彦阳穿行在急诊大厅里,扫了眼周围后,她开口道:“在公益诊所里,用异能进行治疗,有一个基本原则。”
听到李妙音对他交代着注意事项,彦阳聚精会神地听着。
李妙音脚步和话语都没有停:“那就是异能只能针对救急救命的情况,比如送进来一个大出血的患者,你用异能修复失血点,病情稳定后,其他不致命的问题,就不能继续治疗了,得分诊到其他科室去进一步治疗,明白了吗?”
彦阳点了点头,应了声“明白”,目光快速扫过大厅里往来忙碌的医护,没来得及细问更多,便跟着李妙音的脚步,走进了急诊的一间办公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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