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雷挂在天上,一动不动。陈默站在破口最前面,斩虚剑插进地面,双手撑在剑柄上。八枚骨戒贴着他的手掌,烫得像要烧穿皮肤。他手腕上缠着几缕透明的火丝,正慢慢钻进身体。
他闭上眼睛。
这火丝不是外来的,也不是普通的灵气。它像是从骨头里长出来的。他想起在幽泉谷那个下雨的夜晚,断臂倒在地上时,听到身体里有声音——像火在烧骨头。那时《玄骨炼天诀》最后一页写着:“骨焚尽时,火自生。”
原来不是炼体,是烧骨头。
他张开嘴,咬破舌尖。嘴里全是血腥味,脑子一下子清楚了。左臂三根肋骨断裂,鲜血喷出,洒在地上。骨戒开始发抖,火丝猛地一缩,全部钻进体内。
疼。
比以前都疼。经脉像被刀割,骨头缝里冒黑烟。他没动,也没叫,只是把斩虚剑又往下压了半寸,让剑帮他撑住身体。
阿渔看见他嘴角流血,想冲过去。刚抬脚,一只手拦住了她。
苏弦坐在地上,靠着碎石堆。手指全是裂口,琴弹不了了,但他还能说话。声音不大,却稳稳地挡住了阿渔。
“别去。”
阿渔没停。
她又走了一步。
苏弦抬起唯一完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胸口。“他还站着。你过去,他会分心。”
阿渔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着陈默的背影。他全身都在抖,但气势还在。地面开始裂开,裂缝从他脚下蔓延出去,像蜘蛛网一样铺满整个破口。裂缝里冒出白光,接着燃起火焰。
白色的火。
不是黑色,也不是红色,是烧到极点才有的颜色。火苗顺着裂缝窜出来,围成一个大圈。圈子中间,陈默慢慢抬头。
他睁开左眼。
骨纹从眼角一直延伸到耳朵,整只眼睛像用白骨刻出来的。他抬手,八枚骨戒飞离手掌,在头顶排成一圈。戒指之间拉出透明火丝,连成一张网,罩住百丈范围。
八大域主抬头看。
他们手里的玉牌亮起红光,想要结阵。可红光刚出现就被吸走了。空中传来一声低喝:
“锁!”
世界突然安静。
风声没了,喊杀声没了,打斗声也没了。只剩一种声音——噼啪响。
那是骨头燃烧的声音。
地面隆起,一根根白骨破土而出,组成牢笼。骨柱有十丈高,上面刻着符文。火焰顺着符文往上烧,越烧越旺。八大域主被困在里面,不由自主后退。
他们想动,却发现动作变慢。灵气运转不顺,连抬手都很吃力。有人低头看玉牌,发现红光正在变弱。
“这是什么?”
“领域……不对劲。”
“快补阵!”
四人立刻靠在一起,举起玉牌对准天空。红光连成线,想撑起屏障。可还没成型,一根骨柱轰然倒塌,砸在地上炸出火浪。三人被掀翻,第四人勉强站住,但玉牌已经裂了一道缝。
陈默单膝跪地。
他靠斩虚剑撑着,膝盖下的石头早变成了粉末。鲜血不断从断骨处涌出,浸透衣服。他知道撑不了多久。这一招拿命换的,多留一秒,就多伤一分。
但他不能停。
他抬起右手,指向八大域主。
“你们靠血祭偷天命。”
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
“今天,我用骨火,烧你们的假道。”
话音落下,头顶八枚骨戒震动。火丝暴涨,连上每一根骨柱。烈焰瞬间吞没整个牢笼。八大域主脸色变了。
他们不再结阵,各自后退,分散站开。有人捏碎玉牌放出残存血气;有人咬破手指在空中画符;还有人转身想逃。
晚了。
陈默双手合十。
火焰猛地向内收缩,所有白焰变成一条线,沿着地面冲向骨狱中心。八大域主同时感到压力,像千斤重担压肩。他们拼命催动灵力抵抗,身体还是慢慢弯下去。
第一人跪下。
第二人单膝落地。
第三人勉强撑着,吐出一口血,整个人扑倒在地。
只有中间那人还站着。他死死盯着陈默,眼里全是恨意。
“你只是个废灵根的废物!凭什么你能走到这一步!”
陈默没回答。
他松开一只手,斩虚剑独自立着。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燃起一点白火。
火苗轻轻跳动。
下一刻,八条火龙从骨柱顶端跃出,直扑八大域主。每人一条,正好命中。玉牌屏障接连炸裂,碎片乱飞。那七人当场被打飞,撞上骨墙滑下来,不动了。
中间那人举起一块血色令牌挡在面前。火龙撞上去,发出刺耳声。他脚下地面裂开,双腿开始下沉。
陈默看着他。
“你不是第一个说我废物的人。”
他慢慢站起来,拔起斩虚剑。
“但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认输的域主。”
那人瞪大眼。
“我不可能输!我们才是正统!是你们背叛了规则!”
“规则?”陈默冷笑,“你们定的规则,靠杀人铺路,也配叫正统?”
他往前走一步。
白火跟着扩散,地面一块块化成灰。
那人慌了。想逃,腿动不了;想求饶,说不出话。只能看着陈默走近,举起斩虚剑。
剑尖抵住令牌。
“这一招,叫万象归骨。”
他轻声说。
“你要试试吗?”
那人没说话。
他看着陈默的眼睛。里面没有愤怒,也没有高兴,只有一片死寂,像烧完后的灰。
他知道,他输了。
不只是现在。
是从很久以前就注定会输。
当他们选择用血祭开路,把无数修士当养料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陈默没杀他。
他收回剑,转身走向破口边缘。
火龙消失,骨柱开始倒塌。但那种压迫感还在。八大域主躺在地上,没人敢动。他们明白,只要陈默还站着,这里就是他说了算。
联盟的人站在远处,紧紧握着武器。
他们没上前,也不敢上前。刚才那一幕太吓人——一个人一招压制八个域主。这不是打架,是审判。
阿渔没动,手还掐着掌心。
她看着陈默一步步走回来,脚步越来越慢。他衣服被血浸透,左手垂着,明显断了几根骨头。可他的背还是挺直的,像一根不会弯的铁棍。
苏弦靠着碎石堆,低声说:“成了。”
阿渔没回应。
她看着陈默走到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忽然停下。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八枚骨戒落回手里,热度慢慢退了。
“我没事。”他说。
然后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斩虚剑插在地上,撑着他没倒。他喘着气,抬手擦掉嘴角的血。
阿渔冲上前两步,又被苏弦拦住。
“让他自己站起来。”苏弦说。
陈默一手按地,慢慢用力。骨头发出咯吱声。他咬紧牙,一点一点撑起身体。斩虚剑轻轻颤动。
他站起来了。
虽然有点晃,但终究站直了。
他看向血阵深处。
那里还有动静。
玉牌坏了,阵法没灭。银雷还在天上转,不落也不走。他知道,这场仗还没完。
他抬起右手,抹掉脸上的血和灰。
“接下来……”
声音沙哑。
“轮到我了。”
他迈出一步。
脚踩碎了一块焦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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