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旗杆上的布幡吹得半卷,卡在中间晃着。
我站在擂台中央,没有动。钟声已经响过三遍,按规矩,首席之争就此终结。可高台上空无一人,本该出面宣布结果的长老们,一个都没出现。
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
不是等胜负,是等一个理由。
执事弟子抬走林渊后,人群开始散去。有些走得急,脚步凌乱;有些边走边回头,眼神里压着话。我听见一句飘过来:“他那一掌,根本不是我们宗门的路子。”声音不大,但足够多人听见。
我没有回应。
辩解没用。他们要的不是解释,是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说法——为什么一个庶子,能赢下林渊?为什么一个经脉闭塞的人,能在最后一刻复制禁术?
答案我不能说。
腰间的玉佩贴着皮肤,凉得发僵。裂纹比之前更深了一道,靠近中心的位置,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撑开。我伸手摸了摸,指腹划过那道缺口,传来细微的刺痛。
不能再用了。
至少现在不能。
我缓缓跳下擂台,落地时膝盖一沉。右臂从肩膀到指尖都在发麻,像是有东西在血管里爬。那是万法摹刻的反噬,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重。我咬牙撑住,一步步朝议事殿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执事弟子,看见我,立刻低头避开。没人拦我,也没人说话。我知道他们传召我去的地方是哪里——议事殿外廊下,旁听,不许开口。
我到了。
殿门紧闭,结界隔绝声音。但我还是能感觉到里面的动静。空气在震动,不是灵力波动,是情绪。有人在争,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硬。
我靠在廊柱上,闭眼听着。
“三声钟响,天地共证,谁也不能推翻。”这是云鹤长老的声音,我认得。他曾在我初入宗门时说过一句话:“修为不够,心不能乱。”
“可他的手段呢?”另一个声音响起,冷而尖,“林渊最后那招是禁术,连我们都看不清轨迹。他怎么就能提前站位,正好破开灵力节点?”
“或许是天赋异禀。”
“不是天赋。”那人打断,“我亲眼看见,他动手时,周围有红丝缠绕。那种东西……不像正道所修。”
我睁开眼。
红丝。他们终于注意到了。那是因果回溯启动时的征兆,唯有我能看见,却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殿内沉默了一下。
接着有人说:“提议启动‘溯灵验真’大阵,查验萧烬近三年灵力轨迹,是否沾染外道气息。”
我的心跳慢了一瞬。
溯灵验真。这阵法一旦开启,能追溯修士体内每一缕灵力的来源与走向。若只是普通交手留下的痕迹倒也罢了,可万法摹刻每一次复制他人术法,都会在经脉中留下短暂的异种波动。而因果回溯更危险,它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极可能被判定为精神污染。
我没动。
不能慌。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住。
脚步声从回廊另一侧传来。
南宫璃来了。她穿一身素白长裙,手里端着一只青瓷杯,走到我面前停下。
“喝点温灵茶。”她说,声音很轻。
我把杯子接过来。茶水还有热度,顺着喉咙滑下去,带来一丝暖意。我的手指还在抖,但她没看出来。
她站在我身边,目光落在议事殿门上,低声说:“有人想单独查你。我说,既然要验真,那就连林渊一起查。他最后施展的禁术,是谁准许的?又是谁教的?”
我抬头看她。
她没看我,继续说:“我说的话已经传进去了。现在里面吵得更厉害了。一边说你是异类,一边说林渊的问题更大。他们要是只查你,显得偏心;要是连林渊也查,就得牵出背后的人。”
我明白了。
她在帮我拖时间。
也在逼他们做选择。
我低声问:“你觉得他们会查吗?”
她摇头。“不会轻易动手。但怀疑已经在了。接下来,你会被盯得更紧。任何异常举动,都会成为证据。”
我点头。
这局棋,已经不在擂台上了。
我靠在柱子上,把空杯递还给她。她接过,转身要走。
“等等。”我说。
她停下。
“谢谢你。”
她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走了。
我重新闭上眼。
身体还是疼。灵力几乎枯竭,经脉像干涸的河床。旧伤在肋骨处隐隐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像被刀刮着。我想调息,但不敢深运功法,怕引起结界波动,被人察觉异常。
我只能等。
等他们吵出个结果。
殿内的声音时高时低。有时激烈,有时突然安静,像是有人拍了桌子。我能分辨出几个长老的立场:云鹤支持我,铁心态度模糊,副阁主明显反对。还有一人始终没开口,据说他是伏羲当年的同门,最守古礼。
他们争的不是我能不能当首席,是在争——谁有资格定义“正统”。
过了很久,门开了。
一名执事走出来,脸色凝重。“萧烬,长老会暂未做出决议。你先回去休息,待后续通知。”
我睁眼。
“就这些?”
“就这些。”
我看着他。他知道更多,但他不能说。
我点头,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我又停下。
“告诉他们,”我说,“如果真要查,我不怕。但请一并查验林渊。他用的禁术,总得有个来处。”
执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进去。
我沿着石阶往下走。
天色暗了些,风更大了。破损的衣角被吹起来,打在我的脸上。我用手压住,继续往前。
一路上没人跟我说话。偶尔有弟子远远站着,看见我就移开视线。我知道他们在议论我,但我不想听。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林渊倒下前,那根手指动了两次。
第一次,是他自己挣扎。
第二次,是钟声响起后。
那时候他已经失去意识,不可能自主动作。
除非有人在操控他。
而那个人,现在就在议事殿里。
或者,就在那些沉默的长老之中。
我走到院门口,停了一下。
远处,议事殿的檐角挂着一盏灯,刚点亮,火光摇曳。有个身影站在窗边,背对着外面,看不清脸。
我盯着那里。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微微侧头。
我没有躲。
对视了几息,那人拉上了帘子。
我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走到拐角时,我摸了摸腰间的玉佩。
它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警告,也不是提示。
像是回应。
我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它。
裂纹深处,有一点微光闪过。
很快消失。
我握紧它,走进夜色里。
风吹起我的衣袍,沙尘打在脸上。
我抬起手,擦掉眼角的一粒灰。
手指碰到皮肤时,有点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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