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推开老宅大门时,一股陈年的灰尘味扑面而来。这座位于苏州老城区的宅子,是他曾祖父秦兆铭在1927年建造的,典型的民国时期中西合璧风格——青砖外墙,罗马柱门廊,内部却是传统的中式庭院布局。
“你曾祖父是个谜一样的人。”父亲在电话里说,“这宅子他住了三十年,1957年去世后一直空着。按遗嘱,要等秦家第四代长子满三十岁才能继承。现在,它归你了。”
秦风刚过三十岁生日,是一家科技公司的首席架构师。他对老宅没什么感情,从小到大只来过两次,记忆里只有阴暗的走廊和永远上着锁的阁楼。但最近苏州房价飞涨,这栋占地两百平的老宅市值已过千万,他不得不来办理继承手续。
宅子比记忆中更破败。庭院里的石榴树已经枯死,青石板上长满青苔,雕花木窗的窗纸破烂不堪。唯一保存完好的是书房——曾祖父的书房,据说他晚年几乎不出这个房间。
秦风推开书房的门。房间不大,靠墙是一排红木书架,上面摆满了线装书和外文典籍。窗前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文房四宝齐全,甚至还有一台老式打字机和一台电报机。
电报机引起了他的注意。黑色的铁壳,黄铜按键,虽然蒙尘但保存完好。秦风在博物馆见过类似的,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军用型号。一个民国时期的学者,家里为什么会有军用电报机?
他试着按了下按键,没有反应——当然,早就没电了。但就在他收回手时,书房里的电灯突然闪烁了一下。
不是整个房子的电灯,只有书房这盏老式吊灯。闪烁很有规律:亮,灭,亮,灭,亮亮,灭灭......
秦风愣了几秒,突然意识到这是摩尔斯电码。
他大学时参加过无线电社团,学过基础摩尔斯电码。这串闪烁对应的是:·—· —·— ·—·(F-o-R)。
FoR?为了?给谁?
灯光恢复正常。秦风感到一阵寒意。老宅的电线至少五十年没换过,怎么会突然用摩尔斯电码闪烁?
他检查了电灯开关,普通的老式拉绳开关,没什么特别。电线从天花板走,看起来也很正常。
“心理作用。”他对自己说。可能是眼睛疲劳产生的错觉。
但当他转身准备离开书房时,电报机突然“咔嗒”响了一声。
很轻,但清晰。秦风猛地回头,电报机的纸卷上,缓缓吐出了一截纸带,上面有打孔——摩尔斯电码的纸质记录。
他小心地扯下纸带。孔洞对应的是:— ·—· —·— · (t-h-E-K)。
thEK?不对,应该是thE KEY(钥匙)。
钥匙?什么钥匙?
秦风在书桌抽屉里翻找。抽屉里有些旧文件、印章、钢笔,但没有钥匙。他想起父亲说过,曾祖父的遗嘱特别提到:“阁楼里有些旧物,需用书房电报机所得之钥开启。”
难道这纸带就是“钥匙”?
他拿着纸袋,走上通往阁楼的楼梯。楼梯很窄,木质,踩上去发出危险的嘎吱声。阁楼门是一扇厚重的橡木门,挂着老式的黄铜锁。
秦风试着用纸带插入锁孔——当然不行。他仔细看锁,发现锁孔旁边有个奇怪的装置:一个可以滑动的小金属片,上面有一排小孔。
纸带上的孔洞,正好可以对应这些小孔。
他把纸带按在装置上,孔洞对齐。轻轻一推,“咔哒”一声,锁开了。
推开门,阁楼里光线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些许天光。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木头腐朽的味道。阁楼不大,约二十平米,堆着些旧箱子、旧家具,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一张工作台。
工作台上摊开着一本厚重的笔记本,旁边放着几件奇怪的设备:一个类似发报机的装置,几个线圈,还有一些秦风认不出的电子元件。所有设备都连接在一起,组成一个复杂的系统。
笔记本的封面上写着一行字:“秦兆铭工作记录,1937-1957”。
秦风翻开笔记本。里面不是普通的日记,而是用密码写成的——混合了英文、数字和一些自创符号。每页都有日期和简短的标题,但内容完全看不懂。
他拿出手机,拍了照,准备回去研究。
就在他拍照时,手机屏幕突然闪烁,出现了乱码:一堆0和1组成的字符串快速滚动。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你终于来了。”
秦风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他退出相机,那行字消失了。重新打开相机,一切正常。
“设备故障。”他告诉自己。老宅可能有什么电磁干扰。
他把笔记本和工作台上的设备都装箱带走。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阁楼。在昏暗的光线中,他似乎看到工作台旁的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影,穿着长衫,背对着他。
眨眼再看,人影消失了。
那天晚上,秦风在酒店研究那本笔记本。他用上了所有密码学知识:凯撒密码、维吉尼亚密码、栅栏密码、甚至尝试了二战时期的恩尼格玛机原理,但都解不开。
笔记本里的密码系统太复杂了,似乎是一种多层加密,而且每页的密钥可能都不同。
凌晨两点,他疲惫地倒在床上。半睡半醒间,他听到了声音。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是电报声。很轻,但清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
伴随着电报声,还有女人的哭声。很细,很哀伤,像是在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秦风猛地坐起。声音消失了。房间里只有空调的低鸣。
他看向窗外,苏州的老城在夜色中沉睡。远处,他老宅的方向,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在闪烁,节奏很像摩尔斯电码。
他摇摇头,躺下继续睡。
第二天,秦风带着笔记本去找了一位密码学教授。教授姓陈,六十多岁,研究了一辈子密码学。
“这种加密方式我见过类似的。”陈教授戴上老花镜,仔细翻看笔记本,“但不是民国的技术。你看这里——”他指着一串符号,“这是二战后期德国使用的洛伦兹密码的变体。还有这里,这像是美国‘紫色’密码机的思路。你曾祖父什么人?怎么能接触到这些?”
“我只知道他曾在国民政府工作过,具体做什么不清楚。”
“那他可能是个密码专家。”陈教授说,“而且是顶级的。这种加密水平,放在当时绝对是军方最高级别。笔记本里可能记录了很重要的东西。”
“能破解吗?”
“我需要时间。”陈教授说,“而且可能需要一些特殊设备。这些密码不只是数学问题,可能还涉及物理密钥——比如某个特定的设备,或者某个时间点的特定条件。”
秦风想起阁楼里那些奇怪的设备。
他给陈教授看了手机里拍的那些设备照片。陈教授眼睛亮了:“这是早期的密码机!看这个线圈装置,这可能是某种机械加密设备。你曾祖父在家里建了一个小型密码实验室!”
“这些设备还能用吗?”
“如果保存完好,理论上可以。”陈教授说,“但需要专业修复。而且,即使设备能用,我们也不知道密钥是什么。”
那天下午,秦风联系了一位电子设备修复专家,把阁楼里的设备全部运到工作室修复。
晚上回到酒店,他又听到了电报声。这次更清晰,而且伴随着键盘敲击声——不是老式打字机,而是现代机械键盘的声音。
同时,他的笔记本电脑自动开机了。
秦风盯着屏幕。电脑启动后,没有进入系统,而是显示了一个黑色的命令行界面。光标闪烁,然后开始自动输入:
“秦兆铭致秦氏后人:凡我血脉,必受其累。非吾本意,然势所逼。若欲解脱,须解终极之密。密钥在心,亦在时。”
字打完,屏幕闪烁,恢复了正常。
秦风感到脊背发凉。这不是黑客攻击——他的电脑没联网,而且是物理开机。有什么东西直接控制了硬件。
他想起陈教授的话:“这些密码不只是数学问题,可能还涉及物理密钥。”
还有屏幕上的话:“密钥在心,亦在时。”
心?时?什么意思?
他打开手机,搜索“秦兆铭”。结果很少,只有一条维基百科条目:“秦兆铭(1900-1957),中国密码学家,曾任职于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军统),参与抗日战争期间密码破译工作。1949年后留在大陆,1957年病逝。”
军统。戴笠的手下。密码专家。
秦风继续搜索,找到一篇台湾发表的回忆录文章,提到一个叫“秦兆铭”的密码专家,1946年曾破译中共重要密电,导致一次地下党组织被破坏。文章说此人“晚年精神失常,自称被鬼魂缠身”。
鬼魂?秦风想起夜里听到的女人哭声。
他给父亲打电话:“爸,曾祖父是怎么死的?”
父亲沉默了很久:“说是心脏病。但我听你爷爷说过,曾祖父死前那几年很不对劲。总说有人在监视他,在跟他说话。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都不见。去世那天,书房里传来电报声,响了一整夜。早上发现时,他坐在电报机前,已经死了,眼睛睁得很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电报机?他死时电报机在响?”
“对。而且很奇怪,电报机没接电源,但就是一直在响。后来你爷爷把电报机收起来了,再没人碰过。”
秦风想起书房里那台电报机。没电,但会自己响。
“曾祖父有没有提到过一个女人?穿旗袍的?”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倒吸凉气的声音:“你怎么知道?你爷爷说,曾祖父晚年总说看到一个穿旗袍的女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夜里在阁楼唱歌。家里人都以为他疯了。”
不是疯。秦风想。是真的有什么东西缠着他。
而现在,缠上自己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惊悚灵异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