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声鼓音未起，少年舌尖下的牙槌先一步脱壳。
壳是蝉芽花的萼片，薄如冰绡，在他齿缝间碎成四瓣倒刺叶，顺着喉管滑入胸腔，叮地镶进心脏外壁——
冰鼓腔的第十七道裂缝，被叶脉“芽鸣人间”四字瞬间撑开成井口。
少年只觉心口一凉，似有人把整口晨间老井倒置着塞进体内，井壁恰好抵住肋骨，井雾顺着血管向四肢百骸倒流。
所过之处，皮肤鼓起半透明的水泡，泡里各悬着一枚更小的鼓——
- 皮是晨雾
- 腔是井音
- 钉是蝉足
- 槌是倒刺叶脉
远远看去，他像披了一身会呼吸的鼓鳞。
——这是“递槌”第一步：以身为匣，暂存人间鼓种。
少年却抬手，赤指在最靠近手腕的那枚雾泡上轻轻一叩。
“啵！”
水泡不破，而是反卷成一滴更淡的井雾，顺指尖逆流上行，在指甲盖下凝成半枚“人”字血印。
血印一成，身外人间忽然矮了半寸：
- 远方青山下沉
- 近处炊烟低垂
- 连头顶天穹也向内弯折，像一张被悄悄绷紧的鼓皮
少年心知，这是整个人间在试音——
若他稍慢半步，天地便要把他反包进去，做成第一面“人间大地鼓”。
于是第二步，他吐出口中仅剩的牙槌空心核，置于掌心。
核仅米粒大，内藏第十八声“芽音”，表面却裂开一道黑缝，像鼓芽的胚眼。
少年捏碎米核。
碎屑不飞，而是顺缝重组，化作一枚更小的“递槌信物”——
半枚“间”字血印。
指甲盖下的“人”字血印当即共鸣，两印相合，恰好凑成一枚完整血鼓纹：
＞ “人间”
纹成瞬间，少年体内那口倒置老井忽然翻转——
井口对准心口，井底却通向未知凡间。
第四步，少年抬手，把“人间”血鼓纹按向地面。
“噗！”
血纹透土而入，像一粒被埋下的谷种，瞬间发芽。
芽无色，无声，却一路向下，穿透地皮、穿透岩层、穿透整个人间厚度，最后叮地钉在某处“更软”的鼓面上——
那是整个人间的背面鼓皮：
- 皮里为“人”
- 皮外为“间”
少年只觉脚下一空，赤足陷入发芽孔，整副身躯被“人间之皮”瞬间吞没。
——这是“递槌”第二步：以人间为鼓，以自身为槌。
黑暗仅持续一次心跳。
再睁眼时，他已站在“人间背面”。
这里没有炊烟、青山、晨雾，只有一望无际的淡金色鼓皮，纹理正是亿万人家的屋脊与田垄。
鼓皮极薄，极软，极韧，每一步落下，足底都会陷出一张“人形凹坑”；
凹坑回弹时，发出“咚”的一声，像替大地更鼓。
少年赤足走了七步，七声更鼓连成一道“人形音沟”，沟尽头隆起一枚更小的鼓芽——
芽无叶，无根，无花，却自生一口“井”：
- 井壁是“人”字血印
- 井底是“间”字血印
- 井中是下一任鼓槌少年的第四幕
少年蹲身，屈指在井沿轻轻一叩。
“咚——”
第十九声鼓音终于响起——
不是音，而是光：
苍白色的光，像被抽干声音的骨火，顺着井壁一路爬向人间正面。
光穿透鼓皮时，整个人间忽然静了：
- 更楼更鼓失音
- 铁匠炉渣失热
- 孩童指尖失影
- 蝉鸣失壳
所有“声”，都被井光抽走，汇成一枚“更小”的鼓槌——
槌是骨白色，空心，内藏第十九声“无音”，槌头却刻着一行更小的血字：
＞ “第249章?人间失音”
少年抬手，握住无音槌。
最后一步，他转身，背对人间背面，把无音槌轻轻按向自己心口——
冰鼓腔与井壁同时碎裂，碎屑不飞，而是顺着他缺门牙处喷出，化作一缕更淡的烟，飘向人间正面。
烟落地，无声，却在芽鸣村老槐树原址生根，凝成一枚“更小”的鼓芽——
芽无叶，无根，无花，只自生一行血字：
＞ “下一任鼓槌少年，在此发芽。”
少年未回头，却抬手，对着人间背面轻轻一挥。
“啪——”
整个人间背面当场内折，像一张被水晕开的旧鼓皮，迅速透明，最后凝成一行更小的血字，浮在井口晨雾里——
＞ “第249章?人间失音”
血字轻颤，像在等待下一缕“无音”的召唤。
少年未回头，却似已听见那行字的召唤。
“咚……”
第二十声，遥遥响起——
无声，却震。
少年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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