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厅里的目光仍然聚焦在他们身上。
齐瑞书的拥抱和哭泣太过突兀,在原本安静的艺术展厅里引发了阵阵低语和好奇的注视。
季凛很快意识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轻轻拍了拍齐瑞书的背,低声说:“我们去后面。”
他半扶半抱地将齐瑞书带离展厅,穿过一扇不起眼的小门,进入后台的工作间。
这里堆放着未展出的作品和一些杂物,相对安静而私密。
工作间里只有一盏白炽灯,光线有些昏暗。
季凛扶齐瑞书在一把折叠椅上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轻柔地擦拭齐瑞书脸上的泪痕。
“好了,现在告诉我,”季凛蹲下身,平视着齐瑞书红肿的眼睛,声音温和但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穿着睡衣就跑来了?还哭成这样?”
齐瑞书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望着眼前这张熟悉而关切的脸。
他伸出手,颤抖着,轻轻触碰季凛的脸颊——温热的,有弹性的,真实存在的。
“我...我...”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那些关于死亡、关于葬礼、关于血色黄昏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却说不出口。
他突然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
剧痛传来,清晰而尖锐。
这不是梦。如果是梦,不会这么痛,不会这么真实。
那么...是真的穿越了?回到了季凛出事的两天前?
齐瑞书的心脏狂跳起来,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重获机会的紧张。
他看着季凛,看着那双温和而担忧的眼睛,脑海中迅速分析着局势。
如果现在告诉季凛“你会在两天后从教学楼跳楼自杀”,季凛会相信吗?
恐怕只会认为他疯了,或者是在开一个极其恶劣的玩笑。
更糟的是,可能会因此疏远他,让他失去保护季凛的机会。
齐瑞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他低下头,避开季凛探究的目光,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应、应该是昨天没、没休息好...”
他的声音很小,带着明显的颤抖,但至少能把话说完整了。
“做、做了个很、很可怕的噩梦...”他继续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醒、醒来就...就很害怕...没、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就跑来了...”
这些话半真半假,至少解释了他为什么穿着睡衣出现,为什么情绪如此崩溃。
季凛沉默了一会儿,眼睛一直看着齐瑞书。
那目光温和却锐利,像是在判断这些话的真实性。
最终,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轻轻叹了口气。
“没事就好。”季凛站起身,揉了揉齐瑞书的头发,“下次记得,再害怕也要先照顾好自己。穿这么少就跑出来,真的会生病的。”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齐瑞书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抬头看着季凛,看着那张在昏暗灯光下依然温和的脸,眼眶又有些发热。
“我、我迟到了...”他小声说,“对、对不起...影响了展览...”
“展览很好。”季凛微笑道,“你的作品很受欢迎,有好几个人问起摄影师是谁。”
他站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件自己的备用外套——是那件卡其色的风衣,和齐瑞书记忆中那件染血的外套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它是干净的,柔软的,带着阳光和洗衣液的味道。
“先穿上这个,至少能保暖一些。”季凛将外套披在齐瑞书肩上,“你的睡衣...实在不适合出现在公共场合。”
齐瑞书的脸红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穿着睡衣,而且因为刚才的拥抱和哭泣,睡衣已经皱巴巴的,上面还有泪痕。
“谢、谢谢...”他小声说,将风衣裹紧。衣服上有季凛的气息,淡淡的皂角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需要我送你回宿舍换衣服吗?”季凛问。
齐瑞书摇摇头:“我、我想留下来...帮、帮忙...”
季凛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好。那先去洗手间洗把脸,整理一下。然后可以帮小晖一起接待参观者,他那边人多,忙不过来。”
齐瑞书用力点头。
只要能留在季凛身边,只要能确保他的安全,做什么都可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齐瑞书一直在展厅里帮忙。
他换上了季凛带来的备用裤子——虽然有些大,但至少比睡衣得体。
他帮季晖接待参观者,回答关于作品的问题,分发宣传册。
展览在下午五点顺利结束。
参观者陆续离开,社员们开始收拾作品。
齐瑞书帮忙拆卸相框,小心地将每张照片收好。
“大家都辛苦了!”莫嘉怡拍拍手,脸上带着笑容,“今天晚上老地方KtV,庆功宴!所有人都要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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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庆功宴的喧嚣持续到深夜,但齐瑞书的心思全然不在音乐和欢闹上。
他紧挨着季凛坐着,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请求:“师、师兄,明、明天...我能陪你去上课吗?”
季凛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但他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好啊,如果你想来。”
这简单的应允,成了接下来几天齐瑞书寸步不离跟随的通行证。
周一到周二,齐瑞书的身影几乎成了季凛的影子。
他去哪里,齐瑞书就跟到哪里——理学院的光学课,实验楼的操作课,图书馆的资料查阅,食堂的每一顿饭。
季凛起初有些不解,但看到齐瑞书眼中那种近乎执拗的坚持,他没有多问,只是默许了这份过于紧密的陪伴。
“你最近真的很黏人。”下午从图书馆出来时,季凛半开玩笑地说。
齐瑞书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我、我只是...”
“我知道。”季凛轻声打断他,“你是在担心我。虽然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谢谢。”
这句话让齐瑞书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看着季凛温和的侧脸,在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晕。
这个人还活着,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也许,也许他真的能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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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8日,周二,傍晚六点三十分。
齐瑞书和季凛坐在图书馆的角落。
这是齐瑞书精心挑选的位置——远离窗户,远离任何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
他记得很清楚,在那个“记忆”中,季凛就是在六点四十分左右从教学楼坠落的。
此刻,季凛正专注地看着一本摄影理论书,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他的表情平静,眉头舒展,没有任何异样。
六点三十五分。
齐瑞书的手心开始冒汗,心跳如擂鼓。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季凛,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变化。
六点四十分。
季凛抬起头,揉了揉眼睛:“有点累了。要不要去吃饭?”
齐瑞书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季凛安全地度过了那个时间点,没有异常,没有意外,一切如常。
“你还好吗?”季凛关切地问,“脸色好白。”
“没、没事...”齐瑞书用力摇头,声音有些颤抖,“就、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季凛笑了,“我又不会跑掉。”
这句话在齐瑞书听来别有一番深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也许真的改变了,也许那个“记忆”只是他过度焦虑产生的幻觉。
晚餐后,他们回到图书馆。
齐瑞书找各种理由拖延时间——再查一篇资料,再看一本书,再讨论一个摄影技巧。
季凛虽然有些困惑,但都一一应允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九点,十点,十一点...
图书馆的闭馆音乐响起时,齐瑞书几乎要跳起来。
“该走了。”季凛开始收拾东西,“宿舍楼快关门了。”
齐瑞书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分。
还差十分钟,这一天就要结束了。
他们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夜风很凉,吹得梧桐叶沙沙作响。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面上交织在一起。
“谢谢你今天陪我。”在宿舍楼下分别时,季凛突然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担心,但...很温暖。”
齐瑞书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你、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会的。”季凛微笑,“晚安。”
“晚、晚安。”
齐瑞书站在宿舍楼下,看着季凛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他拿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时间。
十一点五十九分。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倒数。
十,九,八...
每一秒都沉重而缓慢。
七,六,五...
他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四,三,二,一...
时间跳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然后缓缓过渡到零点。
10月28日结束了。
齐瑞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袭来。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楼梯,回到宿舍,甚至来不及洗漱,就倒在床上。
也许真的改变了...
也许这一次,季凛会好好活着...
这个念头带着他沉入了深深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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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时,齐瑞书发现自己趴在书桌上。
不是宿舍的书桌,是家里那张熟悉的木质书桌。
台灯洒下昏黄的光,照亮了面前那台相机——季凛的相机。
他猛地坐直身体,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齐瑞书颤抖着手抓起手机,解锁屏幕。
日期确实显示11月5日,星期三,晚上十一点。
可是...他明明刚刚还在10月28日的晚上,刚刚看着季凛平安地度过那个时间点...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桌上的相机。
那台他偷偷留下来的,季凛的相机。
在“上一次”,他就是在看着这台相机里的照片时,哭晕过去,然后...
然后回到了10月26日。
而现在,他又回到了11月5日。
齐瑞书的手指颤抖着,按下了相机的开机键。
屏幕亮起,最后一张照片是银杏大道的金黄。
往前翻,是展览现场的照片,是社团活动的合影,是他们在银杏树下的合照……
一张,两张,三张……
齐瑞书翻找着,急切地寻找着那张照片——季晖在KtV里胡乱拍下的,季凛皱眉挡镜头的瞬间。
但那张照片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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