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厂长那句“提回购议案”的话,如同一颗火星,在柯景阳心中,那堆压抑已久的枯柴上,燃起了第一簇火苗。但这簇火苗能否燎原,取决于这缕“政策微风”究竟只是一阵过堂风,还是春天正式来临前,最确凿的号角。
团队立刻进入,最高戒备的分析状态。小小的出租屋里,三台电脑屏幕同时亮起,映照着三张神色凝重的脸。
“阿泰,溯源!查这篇文章,所有可能的传播路径,尤其是非公开渠道。李教授最近三个月,所有的公开言论、行程、接触过的人,我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偶然’发声。”柯景阳语速极快,目光锐利。
“已经在挖了。”阿泰仅存的右眼,反射着屏幕的幽光,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给我点时间,互联网有记忆,尤其是‘不小心’留下的记忆。”
“小雨,数据建模!立刻把这条信息,作为一个新的、权重极高的‘政策预期变量’,输入‘狼群追踪算法’,和‘市场情绪模型’。我要知道,假设产业资本,真的开始大规模回购,会对空头的仓位,造成多大的实际压力?市场情绪拐点,可能会在什么位置出现?”柯景阳转向林小雨。
林小雨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双手已经在新打开的编程界面,和数据库之间飞速切换。她要将这个定性信息,转化为冰冷的、可计算的数据点。
柯景阳自己,则再次翻开王叔的日记,找到记录98年政策转向前,蛛丝马迹的那些泛黄纸页。他对比着,寻找着历史韵律中,那微妙的相似与不同。
“找到了!”阿泰率先打破沉默,“李教授这篇文章的核心观点,上周在一个规格很高的‘内部经济形势座谈会’上就提过!当时参会的有……市场研究室负责人。而且,这不是他第一次提,是第三次!前两次声音更小,这次……是通过《内参》正式放出来了!”
“频率在增加,渠道在升级。”柯景阳沉吟。
“模型初步结果。”林小雨将一张复杂的图表投到主屏幕,“假设市值排名,前三十的上市公司,平均拿出上年度净利润的5%用于回购。 根据它们目前的股价,和空头持仓分布计算……”
她指向图表上,一个陡峭的曲线:“可以在当前价位,形成强大的买单支撑,直接消耗掉空头,在此区域预估的20%弹药存量。更重要的是,这会极大改变市场预期,引发空头回补的连锁反应。情绪模型显示,市场恐慌指数,可能因此下降15个点。”
“5%的利润?不少公司未必愿意……”柯景阳思考。
“如果这不是‘建议’,而是后续可能,有配套政策支持的‘预告’呢?”林小雨冷静地反问,“比如,回购注销的税收优惠?再融资的绿色通道?”
房间里瞬间安静。这个可能性,让所有人的呼吸都加重了。
柯景阳猛地,合上王叔的日记。历史的对比,给了他清晰的启示:98年是收紧信号被恶意利用,引发踩踏;而这一次,是 “托底”信号,在被有意释放,目的是打断踩踏!
“信号的性质完全不同。”他斩钉截铁地说,“上一次是‘抽梯子’,这一次是‘递绳子’!虽然绳子,可能还没完全扔下来,但递绳子的手,已经伸出来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两位战友:“这不是普通的专家建议。这是一个测试气球,一个明确的政策转向信号。它在告诉所有,还能思考的人,‘底’的市场容忍线,快到了。再往下非理性杀跌,可能会面临,来自更高层面的战略布署。”
“所以,”阿泰舔了舔嘴唇,“那些产业资本老板们,他们抢在绳子,完全放下之前先动手,不仅是为自己好,还可能……押对了市场的节奏?”
“没错!”柯景阳眼中光芒大盛,“这不仅仅是自救,这甚至是顺应趋势、抢先布局! 我们之前的游说,是求他们‘帮忙’;现在,是在告诉他们‘机会’!”
他立刻重新,打开产业联盟的群,但这次,他没有再发长篇大论,只是将林小雨,那张复杂的模型预测图,以及阿泰查到的“内部座谈会”背景信息,做了极其简练的标注,然后发了出去。
图片配文只有一句话:
“风,确认转向。第一缕,最值钱。”
信息发出后,他关上手机,对伙伴们说:
“准备吧。这缕东风,会让我们集结的队伍更坚定。而真正的决战,可能比我们预想的,来得更快。”
窗外,夜色深沉,但隐约已有星辰亮起。他们在这片资本的废墟上,第一次清晰地嗅到了,春天的气息中,那最具决定性的一粒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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