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链接。”
一瞬间,格蕾修的视野扩展了无数倍。
她不再仅仅通过自己的眼睛观察,而是同时通过上百个散布出去的微型探针的传感器感知世界。每一个探针都像是她意识的一个微小分身,它们比尘埃还小,由特殊灵能材料构成,能够在量子之海的信息流中隐蔽穿梭。
她的主意识聚焦在那条被苍白侵蚀的光带上。在微观层面,侵蚀的景象更加触目惊心:原本彩虹般的光带内部,充满了活跃的、不断交换意义的“信息素”和“共鸣波”,那是“摇篮曲”旋律的载体。而现在,苍白的力量如同精确的纳米手术刀,切割开这些信息流,植入僵硬的、不断重复的“确定指令”和“逻辑枷锁”,将原本富有弹性和想象空间的“意义”强行压缩成单薄的、唯一的“解释”。
格蕾修操控探针集群,如同微小的银色鱼群,悄无声息地贴附上苍白侵蚀区域的边缘。
“注入第一相:‘噪声瓦解’。”
探针释放出经过精心调制的、高频的混沌脉冲。这不是盲目的破坏,而是针对“管理者”秩序指令的特定结构弱点——其过度依赖逻辑自洽和循环验证。混沌脉冲在这些指令的逻辑节点处制造短暂的矛盾和信息冗余,就像往精密齿轮里撒进细沙。
苍白侵蚀的进程明显一滞。那些僵化的指令出现了短暂的“卡顿”和自我校验循环。
“就是现在!第二相:‘秩序谐振’!”
格蕾修切换模式。探针释放出与“摇篮曲”原始旋律高度同频、但注入了一部分她自身“秩序之光”特质的谐振波。这谐振波沿着被“噪声”暂时干扰的指令缝隙渗透进去,并非强行对抗,而是“冒充”成原本应该被格式化的“摇篮曲”信息流的一部分,但其内部却携带了微小的、不易察觉的“变量种子”和“开放可能性”。
这是一种极其精细的操作,如同在心脏上做显微手术。格蕾修的全部精神都投入其中,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她能感受到“管理者”侵蚀协议的反制——冰冷的逻辑扫荡试图定位和清除干扰源,自适应算法开始调整指令结构以抵御混沌脉冲。
一场在微观信息层面的激烈攻防无声展开。
银色探针群不断移动、闪烁,释放不同模式的干扰。苍白区域时而凝固,时而剧烈蠕动试图排除异物。被侵蚀的光带在两种力量的作用下,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一部分区域甚至短暂恢复了少许彩虹色泽,但很快又被苍白反扑。
就在格蕾修艰难地维持着平衡,试图将一段关键的“误导性信息”嵌入侵蚀指令深处时——
异变陡生!
那条连接远方苍白巨茧的“细丝”,突然剧烈波动!
一股远比局部侵蚀协议更庞大、更冰冷的意志,仿佛被惊动了,顺着细丝猛然回溯而来!那不是攻击,而是某种高强度的“扫描”和“审查”。
格蕾修的探针集群瞬间暴露!
“检测到高阶秩序扫描!链接强度急剧上升!警告,意识暴露风险!”方舟的警报在她脑海炸响。
那股冰冷意志锁定了她的探针,以及通过探针逆向连接过来的、她的部分意识。它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识别”和“归类”意图。格蕾修感到自己的思维仿佛被置于某种绝对理性的透镜下剖析,每一个念头、每一个策略,都被试图解构成最基本的逻辑单元。
更可怕的是,她感到一种强烈的“趋向力”——不是攻击,而是邀请,或者说,强制性的“纳入”。那股意志试图将她意识中“秩序之光”的部分,与它自身的庞大秩序框架进行“同步”和“校准”,将她变成一个更高效的、位于其网络中的“协调节点”。
“休想!”格蕾修厉喝一声,切断大部分探针的链接,只保留最小限度的连接用于最后的操作。
她将所有的灵能,连同“摇篮曲”核心传递给她的那股温暖而坚定的支持力量,全部灌注到最后一波干扰中。这不是精细手术了,而是孤注一掷的“信息炸弹”。
“以此身,点亮歧路!涤罪七雷——概念解放!”
她以自身意识为引信,引爆了所有探针内预设的、来自月面节点协议样本的“矛盾数据包”和“过度有序化病毒”。
轰!
在信息层面,一场无声的爆炸在侵蚀光带与苍白细丝的连接处爆发。
苍白的侵蚀进程被强行中断,一大段光带暂时脱离了控制,剧烈地闪烁着混乱的色彩。那股回溯而来的冰冷意志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错误”和“矛盾”的信息洪流冲击,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困惑”或“处理延迟”。
就是这瞬间的延迟!
格蕾修用尽最后力气,操控最后几个探针,将一段特殊的“信息包裹”射入了苍白细丝深处。那包裹里不是攻击程序,而是一段经过伪装的、指向量子之海另一个极端混乱区域的“错误坐标”和一段取自“摇篮曲”的、关于“自由意志无限可能”的加密信息片段。这是一个误导,一个希望将“管理者”的部分注意力引向错误方向的诱饵。
做完这一切,她的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猛地从链接中被弹回。
链接舱内,格蕾修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惨白如纸,鼻子和耳朵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精神上的冲击远超物理伤害。
“格蕾修!”渡鸦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罕见的焦急。
“我……没事。”格蕾修喘着气,擦了擦血迹,“干扰……暂时成功了。侵蚀停止了,至少是暂停。那条连接细丝……也被我‘污染’了,应该能争取一些时间。”
她看向屏幕。那几条曾被苍白侵蚀的光带,此刻虽然仍有部分区域颜色黯淡、运行不畅,但苍白纹路已经消退,僵直的波动也重新带上了些许弹性。而连接远方苍白巨茧的细丝,则明显变得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信号受到了严重干扰。
“但是……”格蕾修的声音低沉下来,“它‘看见’我了。不仅仅是之前的标记。这一次,它更‘深入’地扫描了我的意识结构。它现在对我……更‘了解’了。”
她知道,这场短暂的胜利,代价是进一步暴露了自己。她和“管理者”之间的纠缠,更深了。
而更让她隐隐不安的是,在最后那股冰冷意志扫描她的瞬间,除了纯粹的秩序和解析意图,她似乎……还感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难以言喻的、类似“好奇”或“关注”的波动。
仿佛她这个不断制造麻烦、带来“错误”和“不确定”的变量,在对方那绝对秩序的框架中,反而成了某种……值得观察的特殊样本。
量子之海深处,那苍白的巨茧,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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