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凝重的面容。
幽并二州渠帅张牛角沉声开口:“禀大贤良师与大祭酒。我幽并兄弟,已在恒山与戍夫山之中,秘练精卒千余人,都是边郡好儿郎,不光通晓骑射,还耐苦寒。
但藏兵于山,终究不是长久之事,若能谋得狋氏或平舒县,日后咱们更加方便行事。”
他想起鲜卑南下之事,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明年便能有一战之力,若是鲜卑再来南侵,也可打上一打!”
“牛角,你与程远志只管在幽并二州练兵,鲜卑与郡县之事自有安排。”张角摆摆手,看着管亥说道,“子明,你说说青州之事。”
管亥一拱手,声如沉钟:“依先前谋划,青兖徐三州已在泰山之中,练出两千敢战之兵。
其中一千,能泗水、擅舟楫,明年开春可随公子发兵跨海征高句丽。另一千已化整为零,前往青州不其山与徐州蒙山。”
他脸上露出几分得色,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按照公子所授的海船图样。某亲自监工,三十余艘二千料以上的战船已停靠在莱州湾。
试水之时,载重远超寻常平底船,遇上风浪也稳当不少,更有多桅风帆,可逆风前进。明年跨海,当不在话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搓着手请求道,“明年高句丽之行,管某愿随公子跨海东征,还请教主成全!”
张角看了一脸战意的管亥,又瞟了一眼张梁,见他点头,笑着说道:“子明武勇,教中皆知。你既然有心,回去之后与卜已、张闿安排好,明年便与三郎一同前去。”
管亥满脸激动,大喜道:“谨遵教主法旨!”
张角看向豫荆扬三州渠帅,“如今我太平道在南部三州根基尚浅,切记稳打稳扎,不可操之过急。明年以钱帛开路,谋求弋阳、雩娄与西阳三县,便可在三州交界处大别山内练兵,逐步更替城中吏卒。”
张曼成与波才等人纷纷点头应是,大祭酒马元义提醒道:“教主,如今多地开设太平号,恐怕过于引人注目。”
张角闻言,目光微凝,想起上次兄弟三人在魏府的情景,自己坦白太平道大贤良师的身份时,魏家老爷子和刺史魏柏面色如常,并不惊讶。
只怕太平道之事,或许在他们眼中,早已不是秘密。
“元义所虑甚是。太平二字,虽说道尽我辈心志……”张角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
“当日见魏公神色,某也有所觉察,我等行事,自以为藏于市井,实则形迹早露。
所幸三郎与魏家结了契亲,某又是曲阳县令,这才相安无事。”
他看向一边的张梁,太平号的业务都是他在负责。
张梁拱手说道:“马祭酒所言极是,南部各州郡开设铺面,不如就叫和济坊。”
“太平济世,和顺生财,此名倒也不错。”张角点点头,
“我道仍须蛰伏积蓄力量。各州渠帅继续操练兵马,结交当地豪杰。幽并二州广布耳目,鲜卑、匈奴与乌桓动向,须时刻掌握。”
张角敲了敲炭盆,开始对太平道来年的工作进行安排,第一点的第二点,第二点的第三点,为了突出重点,下面再讲一点点。
太平道高层的围炉会议,从上午一直开到傍晚,期间换了三次木炭四次茶水,直到天色黑沉,管亥的肚子开始唧唧叫,张角这才开始总结。
“光和元年将尽,天象有变,人事当革。正是我教顺应天命,舒展筋骨,大展身手之时。”
他顿了顿,环视一圈,目光扫过每一张被火光映得或明或暗的脸,这可都是自己的手足兄弟,
“前路漫漫,或有荆棘风霜,望诸位…不忘我太平道之初心,牢记济世救民之使命。”
张角深吸一口气,徐徐念出横渠四句: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香堂里众人齐声复述,每念一句,声音便高昂一分,直到最后一句,差点把屋顶给掀起来。
“为万世开太平!!!”
炭火跳动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激动之色,眼中燃烧着炽烈的火光。
张梁除外,他早已吃惯了饼,打多了鸡血,对此一点激动都没有。
他取出几本《说文解字》,分发给豫荆扬州的渠帅与祭酒,说道:
“安全起见,教中日后信函往来,都以此书为蓝本进行密写,密写之法,明日请马祭酒告知诸位。”
张梁看向管亥,“渡海之期,定在明年二月初一,集结之地便在渤海郡东平舒渡口。请管帅督领船只与泰山军,务必准时抵达。”
管亥起身抱拳:“公子放心,管某以性命担保,绝不延误分毫!”
张角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站起身来:
“好了,正事已了,岂能让子明再饿着肚子。后堂已备下酒食,诸位随我来,今晚不醉不归。”
后堂里,几张方桌拼凑在一起,上面已摆开大盆炖肉、几坛烈酒,红薯土豆以及几样冬天罕见的蔬菜。
酒菜飘香,张角端起酒杯:“敬太平!”
“敬太平!”
众人人轰然应和,杯沿碰撞,酒水激荡泼洒出来。
管亥撕咬着猪肉,含糊不清地对身旁的豫州祭酒波才炫耀道:
“波才兄弟,你是没见过那些大船!来年出了海,某定要站在最大的那艘船头,尝尝乘风破浪是个啥滋味!”
波才年纪较轻,眼中闪着光:“管帅威武!只恨我等在南边,还得藏着掖着。真盼着早日能亮明旗号,痛痛快快干他一场!”
幽州程远志灌下一口酒,抹了抹嘴,沉声道:
“痛快那都是后话。咱们北边的兄弟,操练时日不足,如今听说鲜卑狗南下,都恨不得出山杀敌。
咱们练兵,就得练得比他们更狠,来日才有痛快可言!”
张梁安静地坐在张角身侧,听着这些历史上昙花一现的黄巾渠帅们纵情谈笑。
火光映照着他们或粗豪、或精悍、或略显稚嫩的脸庞,史书中那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在此刻化为鲜活的血肉,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马元义端着碗来到张梁身边,低声道:“公子以《说文》为蓝本,只是…各地教众,十之八九都是目不识丁之人。”
张梁点点头:“马叔所言极是。让教员对各州渠帅与方帅先行扫盲,确保密信往来畅达无碍。
至于广大教众…教化非一日之功。开启民智之事,还需马叔多多费心。”
马元义肃然:“马某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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