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江煦安的面前还是和之前一样的冷清。
只是多了一个正在哭鼻子的企鹅女孩。
“你咋了这是，是我唱得很难听吗，我不收你钱了好不好？”
可江煦安的话非但没有让叶佩佩止住啼哭。
反而嚎得更加大声。
嗷嗷哭，挠挠哭。
白色的冰珠挂满她修长的睫毛。
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江煦安怎么着她了。
“我想我爸爸妈妈了……”
叶子纯说的是港都话。
断断续续的不仔细听还真听不懂。
突然，她张开的嘴巴传来飞一般的凉爽。
一颗巨大的雪球被江煦安硬生生塞进了她大张的嘴巴。
舌尖接触到雪球，融化所产生的冰凉雪水沿着喉咙，一路流淌进她的胃里，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遇到个神经病。”
江煦安嫌弃地瞥了眼往地上吐口水的叶佩佩后蹲到地上，抖了抖吉他盒里的雪，扬长而去。
等叶佩佩想起来自己还没给他钱时。
眼前只剩下纷飞的雪花和一段延伸向前的脚印。
她的世界好像再次陷入死寂。
可也是从这天起，叶佩佩的生活因为江煦安的出现，莫名多出一丝趣味。
她有事没事就会独自下楼来到街头的拐角处，离得远远的偷听江煦安卖唱。
之所以不靠近，是因为叶佩佩以为自己被江煦安讨厌了。
尽管每次都带着钱，想着把那天的点歌钱给江煦安。
可每当她好不容易才哄完自己，准备鼓起勇气准备迈出第一步时。
她磨人的内向性格又总会让她忍不住止住脚步。
而这一听，就是半个多月。
搞得宿舍里其他几个女生都形成了条件反射。
一到这个点，她们就互相使眼色提醒对方。
小蛮子又要下楼了。
然后莫名其妙的开始笑。
而她对此却早就习惯了。
逐渐不把她们的嘲笑当回事。
依旧每天准时准点蹲到江煦安看不到的角落里躲着。
然后重复着哄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去给江煦安送钱，最后缩回脚步的失败步骤。
要论一个人到底会因为孤独做出些什么抽象的举动，叶佩佩绝对能排的上号。
她甚至把自己的这种心理博弈当成是一种乐趣。
开了无数次头，愣是一个月没把手里的三块钱送出去，反倒是把三个钢镚磨得锃亮。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即将放寒假的前一个星期。
这天叶佩佩在出门前暗暗在心里发誓。
尽管可能还是没什么用。
但她就是有种预感，今天一定能成功。
兜里的三块钱都被她的手汗磨了有一个月了。
眼看学校要放假，她也即将回港都准备过年。
再不送出去，多少有点过分了。
加上她这一个多月光白嫖江煦安的歌，价值就已经远超100块。
所以她决定，今天说什么也要把钱送出去。
而这一个月的偷听，让她逐渐对江煦安产生出了些许别样的特殊情感。
她形容不上来。
这种感觉又酸又涩。
像是大夏天生啃一块冻得梆硬的柠檬。
尽管她知道自己啃不动。
却总是贪恋它入口时所带来的清爽。
眼瞅着又到她下楼遛弯的点儿。
几个女生互相使了使眼色。
小蛮子从之前下楼都要偷偷摸摸，转变为如今能哼着小曲儿，对镜贴花黄，打扮得美美的再下楼，可只花了一个月时间。
她们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吸引小蛮子每天准时下楼，甚至下去前还要化妆。
同为女人的她们嗅觉异常敏锐。
女为悦己者容。
小蛮子难不成谈对象了？
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家伙。
她还谈上对象了！
几个人一合计，倒要跟过去看看男方是谁。
于是悄悄尾随在她身后一路走到学校外。
小蛮子还挺会玩。
竟然谈了个外校的。
会不会是另外一个小蛮子？
可就在几人以为她们即将看到另一个小蛮子的时候。
叶佩佩突然止住脚步。
狗狗祟祟地蹲到一处角落，用手掸了掸碎砖上的雪，然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紧接着，她做出了令几人惊掉下巴的操作。
她竟然原地堆起了小雪人。
并把它们一个个摆好，放在了脚边排队开大会。
几个人看得是面面相觑。
合着小蛮子大冷天跑出来就是为了堆小雪人玩？
吃饱了撑的？
堆个雪人而已，还需要化妆？
然而没过多久。
几个人意识到了哪里不带劲。
有人在唱歌！
唱的还是粤语歌！
唱给谁的？
肯定是唱给小蛮子听的！
没想到小蛮子人不大，玩得还挺浪漫。
都整上纯爱了。
既然目标人物出现，她们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小蛮子平常就跟她们几个没话说。
整天一副高冷的样子生人勿近。
早就不爽她很久了。
说不定这次或许能从小蛮子或者她对象的身上薅点羊毛下来，请她们吃顿好的。
反正她平常看上去就挺好欺负的。
多半不会拒绝她们几个人的热情起哄。
加上她们又是小蛮子的室友。
男方就更不会拒绝了。
几个人一合计，随即来到叶佩佩面前，将她团团围住，二话不说，将叶佩佩拽到了还在唱歌的江煦安面前。
面前一下子涌出来这么多人。
江煦安刚开始还以为自己今天要发了。
能美美吃碗馋了好久的卤煮。
可当他一看到几人里多了一只浑身写满抗拒，被架起来的红色小企鹅时。
他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因为那只红色小企鹅就差原地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不过他没有立马开口质问叶佩佩。
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另外几个女生身上。
装出一副掉进钱眼里的样子，拨动了几下琴弦说道：
“要听歌吗各位，点歌三块一首，你们量大，我可以便宜点，各位想听点什么？”
几个女生看了看江煦安，又看了看羞愤欲绝，泫然欲泣的叶佩佩，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小蛮子没有处对象。
合着是暗恋啊！
旋即摆手说不要，一哄而散。
她们可没有闲钱听人唱歌。
留下脸红得像洋柿子的叶佩佩独自在风中凌乱。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对不起……”
望着不断对他鞠躬道歉的叶佩佩。
江煦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叶佩佩低着头，抹头就跑。
可脚下结冰的地面，却让这只红温企鹅，完美表演了什么叫原地汤姆旋风跑和摔得狗吃屎。
“哇啊……”
磕到鼻子的叶佩佩终于是哭了……
好丢脸……
莫名其妙被室友跟踪，又莫名其妙被带到江煦安面前，最后还在他面前摔得狼狈不堪。
倒霉挂相，不过如此。
一个刚刚萌发春心的小女孩。
在眼下的冰天雪地里。
悄悄碎成了一地的冰渣。
此刻的她只想趴着。
直到江疏安离开，她才会起来。
“不要扶我……千万不要扶我……走开走开……不能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我会死掉的……”
叶佩佩在心底咆哮着。
催促江煦安赶紧离开。
可偏偏怕什么，偏偏又来什么。
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在她身后响起，仿佛踩着她剧烈跳动的心脏节奏，越靠越近。
“小企鹅，麻烦结一下这一个月的会员费成吗，你想赖账赖到什么时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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