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一拳,未曾动用分毫灵力,只是引动“真我界”对百丈内“自我规则”的绝对掌控,与脚下这承载了无数纪元破灭重量的浩劫大地,产生了一丝最本源的共鸣。
拳握,地涌。
如同沉睡的巨人被惊醒,打了个沉闷的嗝。
但对这片死寂了无数年的万界废墟而言,这一记地涌,不啻于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
动静,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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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永冻冥渊
这里是连“法则瘤”的混乱光辉都无法彻底照透的绝对黑暗之地。
永恒的冰封下,埋葬着旧世最深沉的原罪与最为酷寒的绝望。
冥渊最深处,一座完全由黑色玄冰构筑的巍峨宫殿内。
王座上,一具身披残破星辰帝袍的骷髅,缓缓抬起了低垂百万年的头颅。空洞的眼眶中,两团幽蓝色的冰焰“噗”地燃起。
它下颌开合,没有声音,但一道冰冷死寂的意念,已传遍了整座冥渊:
超脱的气息!
虽微弱如风中残烛,但其‘质’不会错。
是他…烬…竟真的…归来了?
王座下方,冰封的地面龟裂,数道散发着恐怖寒气的黑影缓缓升起,单膝跪地。
骷髅帝袍的袖口微动,一根晶莹的指骨指向南方。
去。
确认。
若真是他,带回来。
若带不回来
冰焰剧烈跳动了一下。
便让他,彻底葬在此地,与吾等同眠。
黑影无声领命,化作缕缕黑烟,融入冥渊永恒的黑暗,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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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陲·古龙埋骨地核心
那具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龙帝骸骨,如同连绵的山脉,横亘在大地之上。骸骨呈暗金色,即便死去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此刻,在龙首那空旷如山谷的眼眶深处,两团赤红如熔岩的魂火,骤然明亮。
昂——
无声的龙吟,却引动了整个埋骨地的死气与龙威。无数依附在龙骨上生存的扭曲龙裔怪物,纷纷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熟悉的味道。
烬
当年就是你,夺走了本帝的…‘逆鳞’。
害本帝功亏一篑,陨落于此……
赤红魂火中翻涌着滔天的怨毒与恨意。
如今,你竟敢回来。
还敢如此张扬!
龙首骸骨的下颌,似乎咧开了一个狰狞的弧度。
也好
新仇旧恨,一并了结!
你的血肉,你的神魂,将是最好的祭品,助本帝,重聚龙魂!
埋骨地震动,无数暗金色的骨刺从地面破土而出,指向南方。一股股精纯却充满死寂的龙元死气,开始朝着龙首眼眶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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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域·陨道剑冢之巅
那截斜插苍穹的断剑,剑柄处。
一道虚幻得几乎透明的白衣身影,悄然浮现。他负手而立,身影与断剑几乎融为一体,周身散发着万物皆可斩、唯剑道永恒的孤绝气息。
他低头,望向南方盆地所在,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空间与混乱的“法则瘤”流质。
葬剑。最后的印记也触发了么?
烬…
白衣剑影低声自语,声音如同剑锋摩擦。
当年寂灭崖论道三百载,你言万物终将归墟,唯‘灭’之一字,近乎道矣。吾却不以为然,吾之剑道,斩灭只为护道,归墟亦是新生。
如今看来,你踏破轮回而归,吾却只剩这一缕残念,依附于这断剑之上,可悲,可叹。
他虚化的手指,轻轻抚过断剑冰冷的剑身。
也罢。
既然你回来了,既然葬剑以身为引……
吾这最后一缕执念,便再为你……出半剑。
看看这百万年后,你之道,与吾之剑……孰高孰低。
话落,他身影彻底融入断剑之中。整截断剑,开始发出低沉而清越的剑鸣,剑身上那些暗淡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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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境·怨魂沼泽深处
粘稠如沥青的黑色沼泽中央,无数怨魂面孔汇聚成一张巨大而扭曲的脸庞。它没有五官,只有不断蠕动、变幻的哀嚎与诅咒。
此刻,这张巨脸“望”向南方,无数张细小的人脸同时开口,声音重叠,混乱而疯狂:
烬,烬,烬
是你,是你!
旧世终末,就是你,不肯交出‘源初火种’,才引来了‘它们’的注视,才让浩劫提前,才让我们……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啊!
我恨啊,我恨啊。
我们要你偿命!要你永世在怨火中煎熬!
整个怨魂沼泽彻底沸腾!无数漆黑的、由纯粹怨念凝结的触手冲天而起,疯狂舞动,朝着南方的天空无声咆哮。
沼泽的边界开始向外蔓延,所过之处,连废墟的岩石都被侵蚀、同化,化为沼泽的一部分。
一股磅礴而扭曲的怨念集合体意识,锁定了南方那道超脱气息的源头,带着毁灭一切的癫狂,开始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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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高处·虚空夹缝·拾荒者营地
这里并非固定的地域,而是一片游荡在废墟各处空间裂缝中的移动堡垒。
由旧世幸存的部分散修、探索者、以及某些不愿臣服新天庭的遗民组成,他们在废墟中艰难求生,搜寻旧世遗宝,自称拾荒者。
营地中央最大的破烂星舟内,几名气息沧桑、身上带着明显旧世风格装饰的老者,正围着一面浑浊的水晶镜。
镜中映出的,正是南方盆地那地涌天崩、四名银甲巡天使被震出的模糊景象。
错不了!一位独眼老者激动地拍着桌子,是那位的气息!虽然弱了无数倍,但那种生命层次的‘高贵’与‘古老’,这废墟里找不出第二个!
烬尊,竟然真的还活着……而且还回到了废墟!另一位老妪声音颤抖,眼中泛起泪光,旧世最后的火炬未曾熄灭!
可他现在处境很不妙。”第三位面容冷峻的中年男子沉声道,弄出这么大动静,新天庭的狗腿子第一时间就到了。冥渊、埋骨地、剑冢、沼泽那些鬼东西肯定也察觉了。他现在看起来……修为似乎出了大问题。
独眼老者猛地站起:那还等什么?召集还能动的老兄弟们!带上家伙!去南方!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烬尊接回来!有他在,我们‘拾荒者’,我们这些旧世遗民,才有真正的希望!
营地中,一道道隐匿的气息开始升腾,带着久违的血性与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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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重天·凌霄殿外·观星台
此处已非废墟之内,而是高悬于无尽混沌之上,法则完整,仙气缭绕。观星台以星辰内核铺就,边缘流淌着银河虚影。
一名身穿淡金色云纹仙袍、面如冠玉、眸含星海的年轻男子,负手立于台边。他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仅仅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宇宙秩序的中心。
正是新天庭三位帝尊之一——凌霄帝尊麾下,掌管巡天监察、刑罚秩序的“巡天仙君”。
他面前悬浮着一面巨大的昊天镜,镜中清晰地呈现出万界废墟南境盆地的实时景象:凌尘负手而立,四名银甲巡天使略显狼狈地悬空,双方对峙。
仙君面色平静,眼神却深邃如古井。
超脱之‘质’……‘真我界’的雏形……
看来情报无误,确是旧世那位号称最接近‘永恒’的禁忌存在——‘烬’。
他轻声自语,语气无喜无悲。
只是,状态似乎差得离谱。修为气息……竟微渺如斯?
如此大张旗鼓回归,是走投无路,还是……另有依仗?
他略一沉吟,指尖轻点,一道金光没入昊天镜。
镜中画面流转,显出冥渊黑烟出动、埋骨地龙元汇聚、剑冢断剑鸣响、怨魂沼泽沸腾、甚至“拾荒者”营地调动的景象。
仙君的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有趣。
老鼠、虫子、孤魂野鬼、还有那些不成气候的遗老……都跳出来了。
正好。
他转身,对着空旷的观星台淡淡开口,声音却传遍了凌霄殿所属的某片军营:
南境废墟,有旧世禁忌复苏,引动多方异动,触犯天条,扰乱秩序。
着,巡天司左卫统领‘翊圣’,点齐三百‘天刑卫’,下界。
清剿叛逆,诛灭邪秽,维护天庭法度。
至于那位‘烬’……
仙君顿了顿,眼中星海流转。
尽量活捉。
陛下,或许会对他感兴趣的。
是!虚空中传来铿锵有力的应诺声。
紧接着,观星台附近的云海中,一座巨大的天门虚影缓缓洞开,肃杀冰冷的兵戈之气弥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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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盆地,边缘。
我收回了虚握的拳。
脚下翻涌的大地缓缓平复,只剩下弥漫的烟尘和地面上那个巨大的凹坑,证明着刚才那一击并非虚幻。
四名银甲巡天使悬浮于空,面具下的目光惊疑不定。他们身上淡金色的秩序符文明灭闪烁,显然在刚才的地涌冲击中受了些震荡,但并无大碍。涅盘巅峰的修为,加上新天庭制式战甲和法器的防护,不是那么容易受伤的。
为首那名巡天使,手中长戈的金芒吞吐不定,死死锁定我。尽管我的“真我界”只展开百丈,但方才那一拳引动的大地共鸣,以及此刻我身上那虽然微弱、却本质高绝到令他灵魂颤栗的气息,都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在等。
等更多的支援,或者等一个更明确的指令。
楚清漪、苏澜等人紧靠在我身后,脸色凝重。他们也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无数道或强或弱、或冰冷或疯狂或贪婪的意念,正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废墟的各个角落,朝着这里汇聚而来。
鸡爷落回我肩头,声音干涩:老大……咱们好像……把马蜂窝捅穿了。
我望着远处那残破的天门虚影,又看了看空中那四名严阵以待的巡天使,最后,目光扫过盆地外围那些开始浮现的、影影绰绰的诡异身影,以及更高处,那隐隐传来的、令人心悸的兵戈煞气与天门洞开的波动。
嘴角,缓缓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马蜂窝?
我微微偏头,右眼深处,那幽暗的旋涡缓缓加速,仿佛要将周围所有的光线、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恶意与窥视,都吞噬进去。
不。
是垃圾堆。
而清理垃圾……
我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百丈“真我界”却随我心意,轰然向前碾压、扩张!如同无形的巨轮,碾过盆地边缘的乱石与尘埃,将那些刚刚冒头、散发着污秽气息的废墟低等怪物,直接震成齑粉!
总需要有人,先划下一道线。
我的声音,平静地回荡在骤然死寂下来的盆地边缘,也清晰地传入那四名巡天使,以及所有正在关注此地的存在耳中。
告诉那些藏在暗处的虫子,躲在坟里的骨头,飘在天上的眼睛——
我抬起手,食指指向空中那四名巡天使,指向更高处正在洞开的天门虚影,也仿佛指向了整个废墟,以及废墟之上那三十三重天。
这里,现在,我说了算。
话音落下的刹那。
盆地中央,那枚由葬剑最后剑意所化的“剑瞳”,仿佛听懂了这句宣告,猛地爆发出璀璨到极致的银白剑光!
光芒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银色长虹,一端连接剑瞳,另一端——
笔直地射向了那残破天门虚影紧闭的门缝!
恍若一柄钥匙,插入了尘封万古的锁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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