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欣赏谢楚歌的智慧,佩服谢楚歌的胸怀,
也羡慕谢楚歌那种无论面对什么困境都能保持乐观豁达的心态。
或许,不止是欣赏。
白景亭不愿深想。
他是白景耀的双生弟弟,天生性情冰冷,不擅表达情感。
他习惯了将所有情绪深埋心底,用冷漠的外表掩盖一切。
可当仙魔大战的消息传来,当他知道谢楚歌以元婴之身斩杀八位化神魔尊,最终力竭而亡时,
那种心脏被撕裂的痛楚,那种无法言说的悲愤,
让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情感,不是不去想,就不存在的。
飞剑掠过一片雪山,前方出现了熟悉的山脉轮廓。
雪峭山,到了。
白景亭收敛思绪,御剑降落在山脚下。
这里积雪常年不化,寒气刺骨,寻常修士难以久留。
但对修炼冰系功法的白氏兄弟来说,这里是天然的修炼圣地。
他抱着谢楚歌,徒步上山。
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风雪掩埋。
越往上走,寒气越重。
到了半山腰,连白景亭都不得不运转灵力抵御寒冷。
而怀中的谢楚歌,身体表面已经开始凝结细密的冰霜。
白景亭加快了脚步。
他记得冰魄洞的位置,在雪峭山主峰的背阴面,一处极难发现的悬崖下方。
那里终年不见阳光,寒气积累万年,形成了天然的极寒之地。
当年祖母带他们来雪峭山修炼时,曾指着那个方向严肃告诫:
“那里是冰魄洞,洞中有万年玄冰。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
如今,祖母闭关冲击化神,不知何时才能出关。
而他,要带着谢楚歌进入那个连祖母都严令禁止的禁地。
白景亭深吸一口气,抬步走进洞口。
洞内比他记忆中更加寒冷。
通道不长,约莫二十丈,尽头是一个宽敞的洞室。
洞顶垂落着无数冰锥,地面铺着平整的冰层,四壁光滑如镜,反射着从洞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
洞室中央,有一方巨大的寒冰玉台——那是祖母当年从极北之地寻来的宝物,
天然蕴含精纯的冰灵气,坐在其上修炼,事半功倍。
玉台旁,散落着一些陈旧的生活痕迹:
一个缺了口的石碗,几卷兽皮制成的、字迹已经模糊的功法卷轴,
墙角甚至还有两张用干草和兽皮铺成的简易床铺。
一切都和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只是蒙上了厚厚的冰霜。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表面覆盖着一层透明的冰晶屏障。
那是祖母留下的禁制。
白景亭停在洞口前,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的符文。
符文落在冰晶屏障上,屏障泛起涟漪,缓缓打开一个缺口。
他抱着谢楚歌,进入洞中。
洞内比外面更冷。
那是真正的刺骨之寒,仿佛连灵魂都会被冻结。
在最深处,有一块巨大的玄冰,通体透明,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气。
那就是万年玄冰,雪峭山最冷的核心。
白景亭走到玄冰玉台前,将谢楚歌轻轻放在上面。
玉台触之生寒,谢楚歌的遗体一放上去,周围的冰灵气便自发地汇聚过来,
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薄薄的冰晶,像是为他盖上了一床冰做的被子。
白景亭退后两步,看着玉台上那个青衣身影。
在这个完全由冰构成的空间里,谢楚歌显得格外突兀——他的存在本身,
就带着一种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属于生命的温度与色彩,即使那生命已经熄灭。
白景亭忽然想起,谢楚歌是水火双灵根。
水与火,相克相生,本该是充满动态与变化的属性。
可他现在躺在这极寒之地,被冰灵气包围,
就像一团本该燃烧的火焰,被强行冻结在了最炽热的瞬间。
“你不该在这里的。”白景亭低声说,
“你应该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方,在有人声有烟火的地方,在……任何有生命的地方。”
他跪坐在冰面上,看着谢楚歌平静的睡颜,许久没有说话。
洞内寂静无声,只有寒气流动时发出的细微嘶鸣。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一切都凝固在永恒的寒冷中。
白景亭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谢楚歌的脸颊,动作温柔得近乎悲伤。
“谢师兄,”他低声开口,声音在洞中回荡。
也是现在,他看着这具遗体,在夜色中奔向一个冰封的囚牢。
“我到底在做什么?”白景亭喃喃自语,却没有停下脚步。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在用最珍贵也最残酷的誓言,强迫兄长回到现实,
接过宗门的重担——因为清云宗不能没有宗主,
因为仙魔大战后百废待兴,因为这个世界还需要有人守护谢楚歌用命换来的和平。
他也在用这个誓言,将谢楚歌的遗体从兄长的独占中“夺”走,
带到一个更隐蔽、更安全、更……只属于他的地方。
至少暂时如此。
这不是正义,不是理智,甚至不是正常的悲伤。
这是执念,是占有欲,是见不得光的私心,是扭曲的情感在绝望中开出的恶之花。
他和兄长,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被谢楚歌那道光灼伤后,在黑暗中滋生出的、想要将那缕光永远囚禁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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