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台滴滴答答的声音成了指挥部里唯一的主旋律，敲得人心头发紧。赵刚拿着刚译好的电文，眉头就没松开过。
“老刘，总部急电，第一军筱冢义男因履职不力，第四旅团被歼灭，已经被解职，日军驻山西第一军新上任的司令官岩松义雄暴跳如雷，声称要对我们进行‘彻底的扫荡作战’，报复阳泉之仇。
情报显示，至少有两个联队的鬼子正在向阳泉、潞安方向集结，动向不明，总部判断，敌人很可能冲着我们太岳区来，而且规模不会小，命令我们加紧备战，坚壁清野，准备反扫荡。”
刘川盯着地图上鬼子可能的进攻路线，手指敲着桌面“两个联队？岩松义雄还真看得起我。阳泉打疼他了。”
“关键是，”赵刚语气沉重，“楚云飞那边还没解决，钱伯钧那个营在万家镇，虽然补给线被我们掐了一次后老实了不少，但丝毫没有撤退的迹象，这鬼子要是大举压过来，咱们腹背受敌，麻烦就大了，”
“麻烦？”刘川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我看是机会来了。”
“机会？”赵刚一愣。
“没错。”刘川站直身体，目光锐利，“楚云飞不是想坐山观虎斗吗？不是想等着捡便宜吗？我这次就让他看个够，顺便让他帮咱们扛点雷。”
他转身：“通讯兵，”
“到，”
“记录命令，”
“一、以太岳军区第一军分区司令部名义，立刻通报晋绥军358团楚云飞团长，内容如下：获悉日军大队人马异动，意图不明，恐对我防区发起大规模扫荡。为保地方安宁，避免友军误会，请楚团长部提高警惕，加强戒备，必要时，我部愿提供一切必要之协助。语气要诚恳，透着关心。”
赵刚立刻明白了：“你这是先敲锣打鼓，把鬼子要来的消息捅给他，把他架起来？”
“不光架起来，”刘川冷笑：“还要把他拉到台前。鬼子真要来了，他楚云飞要是缩着头看热闹，以后在二战区长官部那边，他还怎么抬得起头？阎老西能饶得了他？再说了，”他手指点向万家镇，“钱伯钧那个营，位置太‘好’了，正好卡在鬼子可能的一条进攻路线上。他楚云飞要是不想这个营被鬼子一口吃掉，他就得动弹动弹，”
“二，”刘川继续下令，“命令各部，立刻进入一级战备。新一团、特务营、炮兵营，向黑云峪侧后方机动隐蔽待命，骑兵团向侧翼运动，监视敌军动向。
新二团、新三团加强根据地腹地警戒，告诉张大彪、王承柱、王铁锤，把眼睛都给我放亮一点，仗有得打，但什么时候打，听我命令，”
“是，”通讯兵飞快地记录着。
命令刚发出去没多久，电话响了起来。赵刚拿起话筒听了两句，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捂住话筒对刘川低声道：“老刘，是楚云飞，”
刘川眉梢一挑，接过话筒，语气瞬间变得热情而诚恳：“喂？楚兄啊，哎呀，正想给你打电话呢，情况通报收到了吧？小鬼子不安分，又要折腾了，咱们可得同舟共济啊。”
电话那头传来楚云飞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刘副司令的消息果然灵通，云飞在此谢过提醒，不知贵部对此有何应对良策？日军来势汹汹，恐非易与之辈。”
“唉，还能有啥良策？”刘川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我们八路军装备差，底子薄，也就只能依托根据地，跟鬼子打打游击，周旋一下，不比楚兄你的358团，兵强马壮，德械装备，那是阎长官的王牌啊，真要硬碰硬，还得靠楚兄你们这样的主力。”
楚云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刘川几乎能想象到他此刻脸上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刘副司令过谦了，谁不知道你刘川用兵如神，阳泉一战，天下震动，真要与日军交锋，还需你我两部精诚团结，协同作战才是。”
“那是自然，团结，必须团结，”刘川打哈哈，“楚兄放心，你的侧翼安全，包在我身上，我绝不会让鬼子威胁到钱伯钧营的安全，咱们是友军嘛。”
他特意加重了“钱伯钧营”和“友军”几个字。
楚云飞的声音顿了一下，显然被刘川这手以退为进弄得有些难受。刘川摆明了告诉他：我知道你那营人在哪，鬼子也知道，我可“承诺”保护你了，你要是不动弹，或者你那营出了事，那可就是你楚云飞不顾大局，或者你358团战斗力不行了。
“既然如此，”楚云飞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但语速稍微快了一点，“那我部也将加强戒备。必要时，望能与刘副司令及时互通情报。”
“没问题，楚兄随时打电话，”刘川爽快地答应。
挂了电话，赵刚忍不住摇头：“你这通电话，估计把楚云飞恶心得不轻，明明是你想让他顶到前面，话说得却像求着他保护一样。”
“他恶心他的，”刘川哼了一声：“我要的是实惠，通知老猫，侦察重点给我盯死钱伯钧营和358团主力的动向，楚云飞要是不想他的精锐营变成鬼子的开胃菜，他就得派兵前出策应，或者干脆把姓钱的撤回去，不管他选哪样，咱们的压力都能轻不少。”
接下来的两天，气氛愈发紧张，日军调动频繁的情报雪片般飞来，老猫的侦察兵报告，钱伯钧营果然加强了工事，几乎是掘地三尺，摆出了一副死守的架势。而358团主力也有了向前移动的迹象。
“司令，楚云飞看样子是选择保他这个营了。”张大彪看着最新情报，咧着嘴，“这下好了，有他们顶在万家镇，鬼子第一波肯定先撞上他们。”
“想得美。”刘川嗤笑一声，“楚云飞精得很，他主力前移，是做个姿态，真打起来，他未必会死拼，多半是想看看风色。不过，这就够了。只要他把鬼子注意力吸引过去一点，哪怕一点点，我就有操作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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