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剑谷内,魔法与科技的光芒短暂地带来了些许虚幻的安全感,而谷外,乘风宗庞大的军阵却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热量和硫磺般的邪恶意蕴。
军阵中段,一支装备明显精良于周遭炮灰的队伍肃立着。他们身着统一的、带有乘风宗核心弟子标识的暗青色战袍,个个气息彪悍,眼神中大多闪烁着对杀戮的渴望和对宗门力量的狂热信仰。然而,站在这支队伍最前方的那个身影,却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
萧翊。
他依旧穿着那身代表荣耀与地位的核心弟子服饰,布料华贵,符文隐现,但此刻这身衣服却像是一副沉重的枷锁,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的脸色苍白,不是受伤的苍白,而是一种心力交瘁、内心剧烈撕扯下的惨淡。握着佩剑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显露出主人极不平静的内心。
他的目光低垂,似乎在看脚下的泥土,又似乎穿透了地面,看到了某些更深层、更恐怖的景象。
眼前晃动的,是黑瘴谷地下那巨大的、由骨骼和金属拼接的恐怖祭坛基座,散发着冰冷与血腥混合的气息。耳边回荡的,是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眼神空洞麻木的“燃料”们无意识的呻吟,以及邪能泵机抽送液体时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粘稠声响。鼻尖萦绕的,是那无处不在的、混合了腐朽血液、工业机油和绝望味道的、令人窒息的空气。
那些画面,那些声音,那些气味,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不停地啃噬着他的神经。这和他从小被灌输的一切截然不同!
曾经,宗门长老谆谆教导:“力量即真理!弱肉强食乃天地至理!我乘风宗追求至高力量,乃是为了超越凡俗,成就永恒伟业!”师长展示强大功法时,同门师兄弟羡慕崇拜的目光。自己日夜苦修,以为追求的是剑道极致,是守护宗门荣耀的力量。
曾经的信仰和荣耀,此刻在与黑瘴谷那赤裸裸的、将生命视为燃料和零件的残酷现实对比下,显得如此苍白、虚伪,甚至…恶心!
他抬起头,视线扫过周围那些同门师兄弟。他们的脸上,只有对战争的兴奋,对即将到来的杀戮的期待,以及对那股强行灌注的邪异力量的迷醉。他们的眼睛深处,或多或少都染上了一层不正常的猩红,那是修炼了那害人害己的《血煞噬灵诀》,并被胸口那诡异金属圆盘影响心智的征兆。
看着这些曾经可以一起论剑、一起执行任务的同门,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和扭曲,萧翊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和无法言喻的孤独。他仿佛独自一人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中,四周都是咆哮的、失去理智的浪潮,要将他彻底吞没。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刺骨、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传音,如同毒蛇般直接钻入他的脑海:
“萧翊。”
是那个在黑瘴谷被林燃重创的激进长老的声音!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那声音中的怨毒和暴虐依旧清晰可辨。
“第一波进攻,由你部为先锋!本长老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炷香之内,必须给我在寂剑谷的龟壳上撕开一道口子!不惜代价!”
传音顿了顿,变得更加阴冷,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记住,这是你戴罪立功的最后机会。此战若胜,之前黑瘴谷失职之过或可既往不咎。若敢怯战、退缩,或是再败…” 声音里透出一丝残忍的意味,“…那就别怪宗门律法无情。你远在总坛闭关的父亲…恐怕也会受到牵连,他的那一脉资源…呵呵…”
话语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像是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了萧翊最后的心防!
父亲…那个虽然严厉却始终以宗门为傲的父亲…还有那些依附于父亲的族人…
宗门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牵连、清算、斩草除根…他们绝对做得出来!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但同时,一股更强烈的、源自良知的反抗和愤怒也在胸腔里疯狂燃烧!
用亲人的安危来威胁他去做屠夫?去摧毁那个他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愿摧毁的地方?去面对那个…他复杂情感交织的人?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极其艰难地,越过前方攒动的人头,越过弥漫的邪气,投向了远处那座被璀璨结界笼罩的山谷。
寂剑谷。
那里有誓死抵抗的敌人,有他曾经视作对手甚至…闪过某些莫名情绪的林燃。但更多的,是那些被卷入这场疯狂战争的无辜者,是黑瘴谷那些“燃料”的翻版!
而他,现在却被命令,要成为挥向他们的第一把屠刀。
握剑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那柄曾经让他感到无比自豪、象征着力量和荣耀的青煌剑,此刻却重逾万钧,烫得他掌心刺痛。
风暴已然降临,而他,正站在那风暴最扭曲、最痛苦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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