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年初春,荥阳城外的官道被连日的战火熏得焦黑。北风卷着沙尘,夹杂着刺鼻的血腥气,呼啸而过,将两侧枯树的枝桠吹得呜呜作响,如同亡魂的哀嚎。曹操亲率五千精锐轻骑,追击董卓西迁后的残部——自董卓焚烧洛阳、挟帝西迁后,关东讨董联盟早已名存实亡,诸侯各怀异心,唯有曹操仍执着于“扫清奸佞、匡扶汉室”,满心以为能借此战重振讨董士气,却不料行至荥阳郊外的汴水山谷时,陷入了董卓麾下中郎将徐荣早已布下的埋伏。
“杀!”一声令下,两侧山坡上滚石如雨,箭矢如蝗,瞬间将曹军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徐荣麾下的西凉军皆是百战之师,常年镇守边关,个个凶悍善战,手持环首刀、长矛,从山坡上俯冲而下,马蹄踏起漫天烟尘,如同饿狼扑食,对着混乱的曹军肆意砍杀。喊杀声、兵刃碰撞的铿锵声、士兵中箭后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山谷,震得人耳膜生疼。
“丞相快走!”夏侯惇、夏侯渊兄弟二人手持兵刃,奋力厮杀,夏侯惇左眼虽中箭失明,却依旧勇猛不减,挥刀砍倒几名逼近曹操的西凉兵。他们身后,曹操骑着一匹乌骓马,面色铁青如铁,望着身边士兵一个个倒下,心中悔恨交加——他不该轻信董卓残部“不堪一击”的传言,更不该在联军按兵不动时孤军深入,如今陷入这般绝境,不仅讨董大业受挫,更是折损了麾下精锐。可此时悔恨无用,西凉军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们层层包围,刀光剑影中,曹军士兵的伤亡越来越多,眼看就要突围无望。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斜刺里传来,如同惊雷划破天际。吕子戎身披残破的玄铁战甲,甲胄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刀痕与干涸的血污,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着鲜血,将战甲染得暗红一片。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与血水黏住,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唯有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闪烁着不屈的光芒。自随曹操出征以来,他亲眼目睹讨董联盟的诸侯们各怀异心、屯兵不前,唯有曹操敢孤军西进,心中本就对联盟的虚伪失望,却仍念及曹操讨董的孤勇,更牢记着义兄赵雄“护民安邦”的嘱托——如今见曹操身陷险境,讨董的最后一丝火种即将熄灭,骨子里的侠义之心让他无法坐视不理。
“丞相莫慌,末将前来接应!”吕子戎高声喝道,声音穿透混乱的喊杀声,如同金石相击,传入曹操耳中。他手中的青釭剑骤然出鞘,寒光四射,如同匹练划破昏暗的山谷——这柄剑是义兄赵雄临终所赠,乃汉光武帝刘秀赐予赵家先祖的传世名剑,剑身长三尺七寸,剑脊刻有“护民”二字,锋利无比,能断金裂石。当年黑山军攻破常山,赵雄之妻李梅雪为护乡亲身中流矢而亡,赵雄心死不愿出山,便将此剑托付于吕子戎,盼他能寻得明主,以剑护民,安定一方。这柄剑早已不是单纯的武器,而是吕子戎侠义之志的寄托,是对义兄夫妇的承诺。
“影匿瑬心舞”剑法瞬间展开,剑势迅捷如影,隐没在乱军之中。这剑法是吕子戎在乱世中摸索自创,融合了现代格斗的灵活与古代剑术的刚猛,以“快、隐、准”为核心——快如闪电,让敌人难以捉摸;隐如鬼魅,借烟尘与尸骸掩护身形;准如鹰隼,招招直指要害。他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在乱军之中穿梭,青釭剑的剑锋所到之处,无论是西凉军的皮甲还是铁盾,皆被轻易斩断。几名西凉兵试图合围他,却连他的衣角都未碰到,便已倒在血泊之中,颈间伤口整齐划一,可见剑之锋利与出剑之快。吕子戎硬生生在重围中杀出一条血路,如战神般冲到曹操身边。
“子戎,你可算来了!”曹操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催马靠近。
“丞相,跟我走!”吕子戎护在曹操身前,青釭剑舞动得密不透风,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袭来的兵刃一一挡开。他麾下的一队轻骑皆是他亲自挑选的忠义之士,此刻也紧随其后,组成一道人墙,死死挡住追兵,掩护着曹操向山谷外突围。
徐荣在山坡上看得真切,见吕子戎如此勇猛,竟能在乱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怒不可遏,当即翻身上马,手持一柄开山刀,亲自率军冲了下来。“哪里来的无名小辈,敢坏我大事!”徐荣声如洪钟,大刀挥舞间带着呼啸的风声,势大力沉,直劈吕子戎的头颅,显然是想一招制敌。
吕子戎闻言,侧身险险避开刀锋,刀锋擦着他的战甲划过,带起一串火星。他顺势旋身,青釭剑反撩而上,与徐荣的大刀碰撞在一起,“当”的一声巨响,震得两人手臂发麻。徐荣的刀法刚猛霸道,每一刀都蕴含着千钧之力,是典型的西凉军战法;而吕子戎的剑法则灵动迅捷,避实击虚,不与他硬拼力道。两人刀光剑影,激战数十回合,难分高下。但连日征战,吕子戎早已疲惫不堪,身上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战甲滴落,脚步渐渐有些虚浮,渐渐落入下风。
“小子,你撑不了多久了!”徐荣冷笑一声,看出了吕子戎的窘境,大刀再次劈来,力道更胜之前,直逼他的中路要害。
吕子戎咬紧牙关,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护住曹操,杀出重围——他可以不认同曹操的某些行事,却不能让“讨董”这唯一的火种就此熄灭,不能让天下百姓再无盼头。他瞅准徐荣挥刀后的破绽,不顾自身左肩伤口的剧痛,青釭剑顺势一挑,精准地挑飞徐荣手中的大刀,同时一脚踹在徐荣的战马腹部。战马吃痛,扬起前蹄,将徐荣掀落马下。“丞相,快走!”吕子戎回身护在曹操身前,对着麾下士兵大喝,“拼死也要护住丞相,守住讨董的希望!”
士兵们见状,个个士气大振,嘶吼着冲向追兵,用血肉之躯为曹操铺路。吕子戎带着曹操,一路冲杀,终于冲出了山谷。身后的西凉兵依旧紧追不舍,箭雨如织。吕子戎当机立断,让夏侯惇、夏侯渊护送曹操先行返回河内,自己则率领剩余的百名轻骑断后。他站在山谷口,青釭剑横在身前,剑尖斜指地面,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眼神冰冷地望着追来的西凉兵,如同一尊不可逾越的战神,身上的血腥味与煞气,竟威慑得敌军不敢轻易上前。直到曹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方的官道尽头,他才率领残部,且战且退,借着夜色的掩护,艰难地摆脱了追兵。
退回河内后,曹军伤亡惨重,五千人马仅剩不足两千,士气低迷。而讨董联盟也彻底走到了尽头——袁绍据冀州自保,忙着扩充地盘;袁术囤淮南谋私,甚至暗中与董卓旧部勾结;其余诸侯更是相互攻伐,争夺城池与人口。曹操看着残破的军营,望着士兵们疲惫不堪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愤懑与无奈,却也只能隐忍不发,一面整顿残部、休养生息,一面派人招兵买马,积蓄力量。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久后,一则尘封的旧闻在曹营中悄然传开,如同惊雷般炸响——当年曹操逃亡途中,误杀吕伯奢一家之事,被军中一名对曹操不满的老兵揭发了。
“当年董贼悬赏捉拿丞相,丞相逃至吕伯奢家中,吕伯奢本是丞相的故人,好心收留他,甚至要杀猪宰羊款待,却被丞相误以为要谋害他,将其全家八口尽数杀害!”老兵在军营中哭诉道,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悲愤,“事后丞相发现是误会,不仅毫无悔意,反而说了‘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话!我们离家参军,是为了匡扶汉室、拯救万民于水火,怎能追随这般凉薄嗜血之人?这样的主公,值得我们用性命去守护吗?”
消息如同野火般在军营中蔓延,曹营中人心浮动。士兵们想起自己浴血奋战的初衷,想起沿途所见的流离失所的百姓,再对比曹操的所作所为,个个面露寒色,不少人悄悄收拾行囊,准备离营而去。
吕子戎得知此事时,正在军营外的临时伤兵营中,为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听到这个消息,他如遭雷击,手中的布条“啪”地掉落在地。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不断回响着老兵的哭诉与“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句话——这短短十几个字,如同一把尖刀,刺穿了他心中最后的幻想,与他坚守的侠义之道、与赵雄夫妇用生命守护乡邻的初心、与他和记忆中那个模糊身影(吕莫言)在梨花树下立下的“护弱安良”誓言,截然相反,背道而驰。
他当初投效曹操,正是敬佩其讨董的孤勇与“扫清寰宇,还天下太平”的豪言壮语。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辅佐的明主,便尽心尽力,屡立战功,甚至在荥阳之战中拼死护住曹操突围。可如今,这则消息如同一盆彻骨的冷水,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希望与热忱。
吕子戎想起了赵雄临终前的嘱托:“子戎,此剑赠你,盼你寻得明主,护民安邦,莫要让我与梅雪的血白流。”想起了李梅雪为护乡亲身中流矢时,眼中那份对百姓的牵挂;想起了现代世界中梨花树下的约定——他与那个熟悉的身影(吕莫言)曾立誓要相互扶持,守护弱小,不让无辜者枉死。他想起了沿途所见的流离百姓,那些在战火中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人们,他们眼中的绝望与无助,曾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一直坚守着心中的侠义之道,想要护佑万民,可如今,他追随的主公,竟是一个可以随意杀害故人全家、毫无愧疚之心的人。若继续追随曹操,便是违背了义兄的嘱托,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与“护民安邦”的志向背道而驰。
这一夜,吕子戎彻夜未眠。他独自一人坐在军营的哨塔上,望着天边的残月,月光清冷,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他手中握着青釭剑,剑鞘上的“护民”二字在月光下隐隐闪烁,如同他未凉的侠义之心。这柄剑承载着赵雄的期望,承载着他的理想,如今却显得格外沉重——他用这柄剑斩杀过乱匪,保护过百姓,可若继续追随曹操,这柄剑是否会沦为助纣为虐的工具?他反复问自己:追随这样的主公,真的能实现护佑万民的初心吗?答案始终是否定的。
天快亮时,东方泛起鱼肚白,吕子戎终于做出了决断。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残破战甲,虽然伤痕累累,却依旧挺拔如松。他提着青釭剑,一步步走向曹操的中军帐。帐外的卫兵见是他,纷纷行礼,并未阻拦——他是荥阳之战的功臣,是曹操赏识的校尉,谁也没想到这位拼死护主的猛将,会做出离营的决定。
吕子戎站在帐外,望着帐内摇曳的灯火,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曹操对他的赏识与提拔,想起了两人并肩作战的日子,心中有不舍,有遗憾,但更多的是坚定。他不能违背自己的初心,不能助纣为虐,更不能辜负赵雄与李梅雪的托付。
吕子戎解下腰间的青釭剑,轻轻放在帐门口的石阶上。剑鞘与青石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如同他与曹营最后的告别。“丞相,”他对着帐内轻声说道,声音平静却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吕子戎志在匡扶汉室,护佑万民,而非助纣为虐。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剑乃义兄所赠,承载护民之志,我不忍用之追随凉薄之人,今日留在曹营,算是对这段共事之谊的最后交代。从此,你我恩断义绝,后会无期。”
说完,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等待曹操的回应。他翻身上马,迎着黎明前的微光,策马离去。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远方的天际。帐内的曹操听到了他的话,握着案几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惋惜,有不甘,最终却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他看着帐门口的青釭剑,剑鞘上的“护民”二字刺眼夺目,心中清楚,自己失去的不仅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猛将,更是一份纯粹的信任,一份或许能真正实现“匡扶汉室”的希望。
青釭剑静静躺在帐门口的石阶上,剑身上的寒光映照着黎明的曙光,也映照着吕子戎未凉的侠义之心。这柄伴随他征战的宝剑,承载着赵雄的期望与他的理想,如今留在曹营,既是对这段经历的告别,也是对初心的坚守——他要去寻找真正能护佑万民的明主,完成义兄未竟的志业,不让李梅雪的血白流。
吕子戎骑着战马,一路向东。北风依旧呼啸,刮过他的脸颊,带着刺骨的寒意,却吹不散他心中的坚定。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要远离曹操,远离那些尔虞我诈、只图一己之私的诸侯。他心中的侠义之道,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着他前行。途中,他路过涿县,想起了赵雄夫妇的墓冢,下马祭拜时,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牵绊感——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吕莫言)越来越清晰,似乎在遥远的东方呼唤着他,而那片传闻中相对安宁、百姓安居乐业的江东土地,仿佛就是他们重逢的宿命之地。
他勒转马头,朝着江东的方向疾驰而去。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融入地平线。他的侠义之志,如同青釭剑的寒光,在这乱世之中熠熠生辉,从未熄灭。而他的离去,不仅为曹营留下了一段遗憾,更为远在庐江的吕莫言埋下了宿命的伏笔——当吕子戎弃曹东行的消息传到江东时,吕莫言心中那股莫名的牵绊感,将变得愈发强烈,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两人跨越千里,走向即将到来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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