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分析室的灯光在深夜中显得格外冷冽。巨大的全息屏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古老信号波形正在被解析。周明远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跳动，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信号源采用了至少三十年前的军用加密协议，”他声音急促，“但加密层级高得惊人，我需要盾的权限协助解码。”
盾早已站在另一台终端前，输入了一串长达六十四位的动态密码。“这是幽灵小队最高级别的应急通讯密钥，理论上可以对接旧时代所有军事通讯网络。”
密码输入完成的瞬间，屏幕上杂乱的波形突然规整起来，凝聚成一行清晰的字：
【身份验证通过。连接‘守望者’网络节点017。请求与‘双星守护者’建立视讯通讯。】
顾锦城与宋墨涵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建立连接。”顾锦城的声音沉稳，听不出刚刚经历过一场极限治疗的疲惫，只有属于队长的绝对冷静。
屏幕闪烁了几下，画面稳定下来。出现的并非预想中苍老的面孔，而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的女性。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式研究服，眼镜后的眼睛明亮锐利，左眼角有一道浅淡的疤痕。背景是一个简陋但整洁的地下空间，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旧世界地图，上面用红笔标记着数个点。
“你们好，”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是苏婉，绿洲计划第三研究所‘守望者’序列的最后一位在职联络员。”
顾锦城上前一步：“我是顾锦城，幽灵小队队长。这位是宋墨涵医生，哨站医疗主管。你所说的‘双星守护者’是指我们？”
苏婉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看到顾锦城左臂和宋墨涵颈侧隐约露出的金色与蓝色纹路时，她的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
“双生回路，金色与蓝色的共鸣，”她低声说，像是确认了什么，“资料记载得没错。你们手臂和胸口的纹路，是绿洲计划‘守护者’项目的核心标识。按照旧时代协议，持有此标识并成功激活回路共鸣的个体，自动继承‘双星守护者’称号，拥有进入深渊基地最高权限区的资格。”
宋墨涵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继承’？意思是，在我们之前，还有过其他的‘双星守护者’？”
“是的。”苏婉调出一份档案投影，画面中是两对男女的合影，他们穿着旧时代的制服，手臂上有着类似的纹路，只是颜色和形态略有不同。“绿洲计划存续期间，共培育过三代‘守护者’。第一代在灾难初期全部牺牲；第二代在二十年前的一次深渊基地事故中失踪；而第三代……”她顿了顿，“你们的母亲，宋清澜博士和林静婉教授，是第三代守护者的备选者。但她们选择了另一条路——将回路基因编码隐藏，等待‘自然觉醒’的时机。”
顾锦城的拳头微微握紧：“我们的母亲……她们知道这一切？”
“知道一部分。”苏婉的声音柔和了一些，“宋清澜博士在离开前，在我的数据库中留下了一段信息。她说，如果有一天，她的孩子身上的回路自然激活，并且有另一个人能与之共鸣，那么‘守望废墟，以待晨曦’的时刻就到了。”
这句话，与顾锦城在治疗中听到的完全一致。
“晨曦是什么？”宋墨涵追问。
苏婉调出一份新的数据图，上面是一个复杂的地下结构剖面。“深渊基地最深处，封存着绿洲计划的终极成果——‘晨曦’核心。它是一个能够大规模净化污染、稳定地壳能量的装置。但启动它需要两个条件：第一，双星守护者的回路能量作为钥匙；第二……”
她的话被一阵突然响起的刺耳警报声打断。
不是来自通讯频道，而是哨站本身的防御警报。
盾的通讯器同时响起：“队长！新黎明的侦察部队出现在三公里外！数量至少三十人，携带重型能量武器！他们正在快速逼近！”
顾锦城眼神一凛：“启动一级战斗警戒。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即进入避难区。幽灵小队，五分钟内集合完毕。”
屏幕上的苏婉显然也听到了警报，她迅速说道：“听着，新黎明一直在寻找进入深渊基地核心区的方法。他们知道‘晨曦’的存在，但不知道启动它需要双星守护者。如果你们被俘，或者回路被强行抽取，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顾锦城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相信。”苏婉快速操作着，“我会将深渊基地的详细结构图和外围安全路线发送给你们。基地外围还有一套旧时代的自动防御系统，激活密码是‘守望者017-双星’。但记住，这套系统只能使用一次，持续时间不超过四十八小时。你们必须在时限内进入基地深处，否则……”
她的话没说完，通讯信号开始剧烈波动。
“能量干扰……新黎明可能使用了广域信号屏蔽……”苏婉的声音断断续续，“记住……基地最深处的门……需要你们……一起……”
通讯中断。
分析室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警报声在持续嘶鸣。
宋墨涵拉住正要转身离开的顾锦城：“你的身体刚经过极限刺激，现在不适合高强度战斗。”
“没有适不适合，只有必须。”顾锦城握住她的手，“而且，你不是说过吗？我的恢复速度比预期快。”
“那是在理想条件下！”宋墨涵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属于妻子的急切，“你现在去战斗，可能会让刚强化的组织二次损伤，甚至……”
“墨涵。”顾锦城打断她，双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是队长。我的队员在外面，我的哨站在被威胁。而且现在，我们还是什么‘双星守护者’，肩负着启动‘晨曦’的责任。我不能躲在后面。”
他的眼神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也有对她担忧的温柔理解。
宋墨涵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他说得对。作为医生，她想保护他；但作为军人的妻子，作为这个末世中的一员，她更明白什么是责任。
“我要跟你一起上前线。”她突然说。
“不行。”顾锦城立刻拒绝，“你是医疗主管，你需要留在安全区。”
“我能做到更多。”宋墨涵的眼神变得和他一样坚定，“我的净化能力可以在战场上形成临时安全区，保护受伤的队员。而且，如果新黎明真的冲着双生回路来，我们分开反而更危险。在一起，我的能量可以随时支援你，维持你的状态。”
叶晚舟突然开口：“我同意宋医生的意见。数据显示，当你们处于五十米范围内时，顾队的身体机能和能量稳定性都有显着提升。在即将到来的深渊任务前，你们需要更多实战协同的经验。”
盾也点头：“新黎明这次来得突然，很可能是试探性攻击。宋医生的能力在防御战中确实能发挥关键作用。而且，”他看向顾锦城，“队长，你需要一个能在战场上随时监测你身体状况的人。”
顾锦城看着宋墨涵。她穿着白大褂，眼神却像战士一样坚定。这一刻，他看到的不仅是温柔的妻子，更是能够与他并肩作战的伙伴。
“好。”他终于松口，“但你必须在盾的第二小组保护范围内，听从战术指令，绝不擅自行动。”
“明白。”宋墨涵立刻开始脱掉白大褂，露出下面的标准作战服——显然她早有准备。
顾锦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恢复冷峻：“幽灵小队，任务简报：击退新黎明侦察部队，保护哨站，收集敌方情报。宋医生编入第二医疗战术小组，负责战场救援和能量支援。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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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哨站外围防御墙。
夜色如墨，只有能量探照灯的光束切割着黑暗。远处，三十几个黑影正在快速移动，他们身上的暗红色能量标识在夜色中如同鬼火。
顾锦城趴在掩体后，通过战术目镜观察着敌方的阵型。“典型的试探性攻击配置。前锋十二人，携带破盾武器；中阵十五人，能量压制；后卫五人，应该是通讯和指挥单元。”
他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入每个队员耳中。
“他们的目标是试探我们的防御强度，寻找薄弱点。”盾低声分析，“可能还想抓活口，获取情报。”
“那我们就给他们一个‘惊喜’。”顾锦城调整了一下能量步枪的设置，“第一小组，等我信号，集中火力打击前锋组能量武器携带者。第二小组，盾负责保护宋医生建立医疗点；宋医生，我需要你在我们发动攻击后，在左翼三号区域展开一个半径十五米的净化场，作为伤员后撤点。”
“明白。”宋墨涵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平稳而专业。
“三、二、一……行动！”
顾锦城率先开火，一道精准的能量束击中敌方前锋组中一个扛着重型破盾装置的士兵。几乎同时，幽灵小队的火力全开，夜空中划过数十道致命的光轨。
新黎明显然没料到哨站的反击如此迅速猛烈，前锋组瞬间倒下四人。但他们反应极快，中阵的能量压制火力立刻覆盖过来，暗紫色的污染能量束如暴雨般倾泻在防御墙上。
“能量护盾下降至67%！”控制室传来警告。
顾锦城在枪林弹雨中翻滚转移，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敌人的火力覆盖区。他的身体记忆正在快速复苏，那些在极限训练中强化的反应速度此刻显露无遗。但右胸侧还是传来一阵刺痛——高强度运动牵动了新生组织。
“顾队，你的心率在上升。”宋墨涵的声音在私人频道响起，带着担忧。
“正常战斗反应。”顾锦城简短回应，同时扣动扳机，又一名敌军倒下，“专注你的任务，医生。”
左翼三号区域，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晕正以宋墨涵为中心展开。那是一个纯净的能量场，任何污染能量进入其中都会被迅速中和。两名在交火中受伤的哨站士兵被拖入这个区域，伤口处缠绕的暗紫色污染能量立刻开始消散。
“按住这里，坚持十秒。”宋墨涵一边为一个腹部被能量碎片击中的士兵止血，一边通过净化能力驱散侵入伤口的污染。她的动作快速而精准，完全看不出这是她第一次在实战前线进行医疗作业。
盾守在她身边，手中的重型能量盾牌挡开所有飞溅的破片和流弹。“宋医生，你的净化场让这一区域的能量环境稳定了至少30%，我们的能量武器效率提升了。”
“那就好。”宋墨涵没有抬头，正在为第二个伤员处理手臂的撕裂伤。但她的意识始终分出一缕，连接着远处那个熟悉的能量信号——顾锦城的金色回路。她能感觉到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甚至能隐约感知到他身体的负担程度。
战斗进入白热化。新黎明发现强攻无效，开始改变战术。后卫组的五人突然散开，手中举起一种奇特的装置——那不是武器，而像是某种能量信号发射器。
“他们在做什么？”有队员在频道中问。
顾锦城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他手臂上的金色纹路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着、拉扯着。
“是针对双生回路的定向干扰！”宋墨涵的声音突然提高，“他们在试图锁定我们的能量特征！”
她的话音刚落，那五个装置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红光形成一个诡异的能量场，开始在整个战场蔓延。所有进入红光范围的哨站士兵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能量武器出现不稳定的波动。
而顾锦城和宋墨涵的感受更为强烈——他们的回路正在被强行共振，一种撕裂般的痛楚从能量源头传来。
“呃……”宋墨涵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她展开的净化场开始剧烈波动，蓝色的光晕明灭不定。
“墨涵！”顾锦城想冲过去，但四名新黎明士兵突然从侧翼包抄过来，封死了他的路线。
“队长！他们的目标是你们！”盾怒吼着，试图突破火力网冲向宋墨涵，但被猛烈的压制火力逼回掩体。
新黎明的指挥官——一个脸上戴着暗红色面甲的高大男人——出现在了战场中央。他的目光直接锁定了正在苦苦维持净化场的宋墨涵。
“捕获蓝色回路持有者！”他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冰冷而机械。
五个手持特殊束缚装置的新黎明士兵向宋墨涵包抄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锦城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他停止了射击，站直身体，任由敌人的火力在他身边的掩体上炸开。然后，他将全部的意识集中在左臂的金色纹路上，强行逆转了双生回路的能量流向——不是从自己流向宋墨涵提供支援，而是从宋墨涵那里抽取能量！
“顾锦城！你在干什么！”宋墨涵在意识连接中惊呼。她感到自己的能量正在被快速抽离，净化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
但紧接着，她明白了。
顾锦城在吸收她的能量的同时，将自己的能量信号放大到了极限。他手臂上的金色纹路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刺目的光芒，瞬间成为了整个战场上最显眼的能量源。
“他在吸引火力！他在用自己做诱饵！”盾嘶声喊道。
新黎明的指挥官果然上当了。“优先级变更！捕获金色回路持有者！他正在能量过载，这是最佳时机！”
大部分敌军立刻调转方向，向顾锦城围拢过去。
而就在这一瞬间，顾锦城对宋墨涵发出指令：“就是现在！最大范围净化冲击！”
宋墨涵瞬间理解了战术。她放弃维持净化场，将体内剩余的所有能量，加上顾锦城刚刚“借”走的那部分，全部凝聚、压缩，然后——
释放！
一道纯净的蓝色光环以她为中心猛然扩散，瞬间覆盖了整个左翼战场。这不是治疗性的净化场，而是攻击性的净化冲击。所有在范围内的污染能量、干扰信号、甚至新黎明士兵身上的能量护甲，都在接触到蓝光的瞬间发出刺耳的嘶鸣，然后失效、瓦解！
“什么？！”新黎明指挥官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
五名试图包抄宋墨涵的士兵身上的束缚装置全部报废，能量武器哑火。他们愣住了，就在这一秒钟的愣神中，盾和幽灵小队的第二小组火力全开，五人瞬间倒地。
而顾锦城那边，在宋墨涵释放净化冲击的同时，他也动了。
金色纹路的光芒突然内敛，全部能量集中于双腿。他如一道金色闪电，在敌军火力网中穿梭，每一次移动都恰到好处地避开弹道。三秒，他突破包围圈；五秒，他出现在新黎明指挥官身后。
指挥官的反应极快，反手就是一记能量刃劈砍。但顾锦城的动作更快——他没有躲闪，而是用左臂直接格挡！
金色纹路与暗红色能量刃碰撞，爆发出刺眼的火花。能量刃在触碰到纹路的瞬间，竟然开始崩解！
“不可能……双生回路怎么可能直接瓦解攻击性能量……”指挥官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因为这不是攻击。”顾锦城的声音冰冷，右手已经扣住了对方的咽喉，“这是‘净化’。”
他的左臂纹路光芒大盛，顺着接触点涌入对方体内。指挥官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的暗红色能量标识如蜡烛般迅速融化、消失。这不是杀伤，而是强行剥离了他与污染能量的连接。
指挥官瘫软在地，失去了战斗力。
失去指挥的新黎明部队阵型大乱。幽灵小队趁机发动总攻，十分钟后，残余敌军仓皇撤退，留下了十二具尸体和三个俘虏，其中包括那个被剥离了能量连接的指挥官。
战斗结束。
顾锦城拄着枪，剧烈喘息。强行吸收和释放能量，加上高强度的战斗，让他的身体负荷达到了极限。右胸侧的刺痛已经变成了持续的钝痛，但他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一双手扶住了他。
宋墨涵的脸色同样苍白，刚才的净化冲击耗尽了她的能量。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来到顾锦城身边，手指按在他颈侧的脉搏上。
“心跳过速，能量波动紊乱，右胸第三、四肋骨连接处有轻微应力性骨裂迹象。”她的诊断快速而准确，眼神里既有医生的冷静，也有妻子压抑的心疼，“你需要立刻回医疗区。”
“先处理其他伤员。”顾锦城想推开她的手。
“这是命令，顾锦城。”宋墨涵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作为医疗主管，我命令你立刻停止活动，接受治疗。否则，我将行使特殊权限，强制你进入医疗休眠。”
她的眼神不容置疑。
顾锦城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听你的。”
宋墨涵扶着他，慢慢走回哨站。夜色中，他们的身影相互依靠，一金一蓝的纹路在黑暗中发出微弱而同步的光芒。
在他们身后，盾正在指挥清理战场。他看着两人的背影，对通讯器低声道：“周博士，记录：双星守护者首次实战协同，成功率100%。战术配合评级：卓越。建议加快深渊基地任务的准备进度。”
通讯器那端，周明远的声音带着兴奋：“收到。另外，苏婉女士刚刚恢复了短暂通讯。她说，新黎明这次试探性攻击证实了她的猜测——他们确实已经定位到了深渊基地的大致位置，只是还不知道具体入口。她建议我们，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出发。”
盾看向远方黑暗的地平线。
晨曦将至，而守望废墟的人，已经准备好迎接它。
地下医疗区内，宋墨涵正在为顾锦城处理伤势。她的手指轻柔地抚过他右胸侧那片新生的金色脉络，能量如温暖的溪流渗入，修复着那些微小的骨裂。
“下次不许这样了。”她低声说，“用自己做诱饵，太危险。”
“但有效。”顾锦城握住她的手，“而且，我知道你会配合。”
“你就这么确定？”
“确定。”他的眼神深邃，“因为你是我的医生，也是我的妻子。你永远不会让我一个人面对危险。”
宋墨涵的眼睛微微发热。她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轻吻。
“好好休息。明天开始，我们要为深渊之旅做最后的准备了。”
“嗯。”
窗外的天色，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们的旅程，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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