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南草原，天苍苍，野茫茫。
一支军容严整 、 旗帜鲜明的骑兵队伍，如同一股赤色的铁流，缓缓行进在碧绿的海面之上。他们的军服是统一的灰蓝色 ， 样式 简洁利落 ， 与草原各部族色彩斑斓 、 形制各异的传统袍服截然不同，也与大康边军 那 陈旧而杂乱的号衣大相径庭。队伍中除了挎刀的战士，还跟着几十辆装载着货物的大车，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
这正是由嘎达赫特和秦霄贤率领的 “室韦支队” 。 他们此行的主要任务 ， 并非征战 ， 而是陆鸣交代的 “贸易” 与 “交朋友” 。 但这齐整的军容 、 肃杀的气势，依然让远处牧羊的牧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 纷纷策马奔回部落报信 。
格泰部落 ， 一个小规模的游牧聚落。头人格泰正在自己的大帐里喝着奶茶，盘算着 今年的牲畜交易。突然，一个牧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
“头人 ！ 不 ，不好了 ！ 外面 ， 外面 来了一大群骑兵 ！ 看样子 ， 起码有好几千 人啊 ！ 黑压压的 一片 ！ 就在咱们营地外 十里的地方扎住了 ！”
“什么 ？！” 格泰 手一抖，奶茶碗差点掉在地上，他 ‘霍’ 地站起，脸上血色 尽失：“骑兵 ？ 好几千 ？ 是哪个部族的人马 ？ 是西边的塔塔尔人 ？ 还是东边的巴彦尔部 ？ 或者 是南边康人的边军又出来北伐 了 ？”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几千 装备精良的骑兵 ， 对于他这个只有几百帐 的小部落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
“不 ， 不 像 。” 那牧人喘着粗气摇头 ： “他们的穿着怪得很 ！ 既不是 咱们 草原的袍子也不像康人边军那破破烂烂的号衣，都是一样的灰蓝色衣整整齐齐的看着就 ，就让人心里发毛 ！ 旗帜也怪， 红底 ，上面有黄色的星星和图案从来没见过 ！”
“既不是草原人， 也不是康人， 那是哪路神仙啊 ？” 格泰的心沉到了谷底，一种未知的恐惧攫住了他。他强迫 自己冷静下来，咬了咬牙 ， 对帐内几个同样惊慌失措的长老说道：“不管是哪路 神仙 ，既然到了咱们的地界 ，躲是躲不过去了 ！ 是福不是祸 ， 是祸躲不过 ！ 走 ！ 带上礼物 ！ 咱们去会会他们 ！ 记住 ，都给我把腰杆挺直了 ！ 别丢了 咱们格泰部的脸 ！”
说着，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带上几匹最好的骏马和一些皮货作为礼物，领着 一小队亲信骑士，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朝着那支神秘军队的方向策马而去 。
远远地，格泰就看到了那支队伍。果然 如同牧人所说，军容严整得吓人，虽然 是 在行军途中临时驻扎，但营地布置得井然有序，哨兵警惕地巡视着四周。那种沉默中蕴含的力量 ， 让见惯了 散漫部族骑兵的格泰感到 一阵窒息 。
他深吸一口气，在距离营地一箭之地的地方勒住马，翻身下马，按照草原的礼节，右手抚胸，微微躬身，用尽量恭敬 而不失尊严的语气朝营地方向喊道：
“尊敬的远方贵客 ！ 欢迎来到我们格泰部的草原 ！ 不知贵客们从何方而来 ？ 到我们这小小的部落有何贵干 ？ 我们格泰部略备薄礼 还请贵客笑纳 ！”
营地中，一队骑兵簇拥着两名军官模样的人策马而出。为首一人身材魁梧 ， 面色黝黑 ， 颌下留着短须，正是嘎达赫特。他身旁的秦霄贤 ， 则是一身整洁的 军装，面容清癯 ， 眼神锐利而平静，与周围粗犷的草原 汉子形成鲜明对比。
嘎达赫特看着眼前这位小心翼翼的头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 表情，他驱马上前几步，用地道的室韦语大声说道：
“格泰头人 ！ 是我啊 ！ 嘎达赫特 ！ 你不认识我了 ？ 去年秋天 … 我还在你 的帐篷里喝过马奶酒呢 ！”
“嘎达赫特 ？” 格泰闻言，猛地抬起头，仔细打量着马背上这个身穿怪异军服 、 但面容依稀有些熟悉的汉子。几秒钟后，他的眼睛猛然瞪大，脸上的紧张 和恐惧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惊愕所取代，他用力一拍大腿，扯着嗓子吼道：
“他娘的 ！ 原来是你小子 ！ 嘎达赫特 ！ 是你啊 ！” 格泰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涌上一股被 “戏弄” 的恼火和巨大的 好奇 ： “我还以为是哪路天兵天将下凡了呢 ！ 吓老子一跳 ！ 你小子不是跟着咄吉可汗南下去打草谷了吗 ？ 怎么 ， 啥时候回来的 ？ 还 …还弄了这么 一身行头 ？ 带了这么多人马 ？ 你小子 出息了啊 ！ 这架势 ，起码是个千人队的那颜 （ 贵族 、 首领 ） 了吧 ？”
周围跟着格泰出来的部落勇士们 ， 此时 也都认出了嘎达赫特，紧张气氛顿时一扫而空，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 打着招呼 ， 语气中充满了羡慕和好奇 ：
“真是嘎达赫特 ！ 好小子 ！ 这身皮（ 指军服 ）看着就 精神 ！”
“乖乖 … 这得有两三千人吧 ？ 都是你的兵 ？ 你这是在南边发了大财了 ？”
“嘎达赫特大哥 ！ 快说说南边怎么样 ？ 抢了多少好东西 ？”
嘎达赫特哈哈大笑，翻身下马，用力拥抱了一下格泰 ， 然后面色一正，对着 围拢过来的族人们大声说道：
“格泰头人 ！ 各位族里的兄弟们 ！ 你们还不知道吧 ？ 南边变天了 ！”
“咄吉可汗 ，他的五万大军在晋省的八义集被 ‘人民军’ 给打败了 ！ 打垮了 ！ 连可汗的狼头大纛都被人家给砍了 ！ 咄吉可汗自己也差点没逃出来 ！ 现在 ，正不知道躲哪个角落里舔伤口呢 ！”
“什么 ？！格泰和周围的部落民们顿时 发出 一片惊呼 ！ 咄吉可汗的威名 和凶残 ， 在草原上是无人不知的 。 五万大军… 那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 竟然被打败了 ？ 还是被一支闻所未闻的 “人民军” ？ 这消息太过震撼 ， 让他们一时难以相信 。
“人 … 人民军 ？ 那是啥 ？” 格泰结结巴巴地问道，眼睛瞪得像铜铃：“是 … 是康人的新军队 ？ 有这么厉害 ？ 能打败咄吉可汗 ？ 那得是天兵天将吧 ？” 他 的目光不由再次投向嘎达赫特身上那身 与众不同的军服 ， 以及他身后那些同样 装束 、 沉默肃立的战士 。 难道 ，就是这些人 ？
“人民军老厉害了 ！” 嘎达赫特 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 仿佛自己就是其中一员 （ 事实上他现在确实是 ） ： “他们不是一般的康人军队 ！ 他们是穷苦人的军队 ！ 是为老百姓打仗的 ！”
“他们和石峻德的数万边军在晋省打了三个月 ！ 不仅没被打垮反而越打越强 ！ 最后在八义集把石峻德和 咄吉可汗一锅给烩了 ！ 杀的他们丢盔弃甲 ！ 仓皇逃窜 ！”
“至于我这身衣服。” 嘎达赫特挺了挺胸膛，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军装 ： “这就是人民军的军服 ！ 我嘎达赫特早就加入人民军 了 ！ 现在是人民军室韦支队的支队长 ！ 早就是人民军的一份子 了 ！”
他侧过身，郑重地向格泰介绍身旁一直沉默的秦霄贤 ： “格泰头人，这位是我们支队的政委秦霄贤同志 ！ 他可是咱们人民军里鼎鼎大名的英雄 ！ 在晋阳和八义集两次率领骑兵冲击咄吉可汗的本阵 ！ 杀得咄吉可汗的亲卫人仰马翻 ！ 一路追杀咄吉上百里 ！ 吓得咄吉可汗连靴子都跑丢 了 ！ 在咱们室韦军中 … 都传开了 ！ 私底下都叫他 … ‘秦阎王’ ！”
“秦 … 秦阎王 ？” 格泰和周围的部落民们倒吸一口凉气，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秦霄贤那张平静甚至有些文气的脸上。他们实在难以将这个看起来并不特别魁梧的汉人军官 ， 与那个能把凶名赫赫的咄吉可汗追得屁滚尿流的 “阎王” 联系起来 。 但嘎达赫特说得如此笃定，由不得他们不信 ！ 一种混合着敬畏 、 好奇和隐隐恐惧的情绪，在他们心中弥漫 开来。
格泰猛地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一步，右手抚胸，这次的鞠躬幅度比之前大了 许多，语气也变得无比恭敬 ， 甚至带着一丝谄媚 ：
“哎呀 ！ 原来是秦 … 秦政委 ！ 久仰 大名 ！ 如雷贯耳啊 ！ 我格泰真是有眼不识 金镶玉 ！ 没想到是您这样的大英雄驾临 ！ 恕罪 ！ 恕罪啊 ！”
“这人民军 … 果然是了不得 ！ 真厉害 啊 ！ 能打败咄吉可汗 … 还有您这样的勇士 ！ 难怪嘎达赫特这小子跟着你们混了 ！”
“这身服饰 …” 他再次打量着嘎达赫特和秦霄贤的军装，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和赞叹 ： “看着就敞亮 ！ 精神 ！ 跟咱们这破皮袍子完全不一样 ！ 让人一见就忘不了啊 ！ 好 ！ 真好 ！”
嘎达赫特和秦霄贤相视一笑。看来 ， 这次返回草原的 “亮相” 效果不错 。 人民军 的威名和这身独特的 “皮” 已经成功地在 格泰部落的人心中 ， 留下了深刻而神秘的第一印象 。 这为接下来的 “贸易” 和 “交朋友” 打下了一个不错的基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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