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天未亮，杂役院就贴出了采药轮值令。
“轮到咱院去后山采药了！”韩豆子拿着布告，像捧着圣旨，“长生哥，这次我上，拼了！”
秦长生掀开门帘，哈了口气道：“你确定？后山那地方，连兔子都拐弯躲路走。”
林若晴从旁翻了个白眼：“不去行吗？下月考核一分不及格，宗门直接踢出去。”
于是，这一趟“九死一生采药团”就这样成团了：韩豆子、林若晴，还有另外两个杂役小弟，一早扛着锄头药篮，晃晃悠悠地朝蛇盘岭去了。
后山深处草木葱茏，雾气弥漫，怪石嶙峋，阴风阵阵，活脱脱一副“谁来谁倒霉”的鬼打墙地界。
“哇哈哈！发财啦！”韩豆子刚铲三下锄头，就挖出一大棵血参，兴奋得嘴都合不拢，“我豆爷终于有药运了！”
林若晴也眼尖，远远指着一处山坳：“那边有金星草，三株！快挖！”
几人干劲十足，锄头翻飞，不多时便装满了半筐药材，个个喜气洋洋。
韩豆子甚至还采到了传说中的“猴耳花”——说是猴子打喷嚏才掉下来的那种。
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不长眼的杂役。
正当几人准备回转时，忽然从林间跳出十来号人，个个灰衣破靴，腰挂短棍，脸上贴着“我是恶霸”四个大字。
为首一人，正是外院恶名昭着的——金不贪！
此人虽名“不贪”，实则见啥都想抢，修为已达后天八层，在杂役管事里横着走。
“哟，这不是韩豆子小哥吗？”金不贪笑得满脸堆褶，金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怎么？这篮子里装的，莫不是给我备的见面礼？”
韩豆子一瞧，脸都白了，小声嘀咕：“完了完了，撞上贪爷了！”
林若晴却冷哼一声，站出一步：“采药有轮值，有清册，金管事若是需要，可以报堂领取，何必拦我们？”
“哎哟喂，小美人讲话就是动听。”金不贪嘴角一咧，慢条斯理道：“你说得也有理，但我这人嘛……最不讲理！”
说着，眼珠在林若晴身上打量一圈，语气轻浮：“啧啧，这模样，比苏明媚还水灵些……可惜是个小辣椒。”
林若晴秀眉倒竖，反手一甩，从怀里抽出一把细剑，指尖一弹，剑光如雪线般跃起。
“银燕剑·掠羽式！”
只见一道剑光如游燕穿林，直取金不贪面门！
金不贪冷哼一声，脚步微错，避开剑锋，掌势如雷，“铁山靠”猛然一撞！
“砰——”
两人瞬间交手，林若晴倒退三步，手腕一麻，剑差点脱手。
“呵，还挺有两下子。”金不贪舔了舔嘴唇，目中闪着危险的光，“再来！”
林若晴咬牙，强压气血翻涌，又是一招“飞花回雪”，剑影飘洒，如落英缤纷！
可惜她不过刚入后天六层，而金不贪已是八层，数招未过，便被他一记“黑虎掏心”破了招式，一掌震飞，后背撞在树干上，整个人摔倒在地！
金不贪大步走到林若晴身前，居高临下：“啧啧，性子烈，模样俊，我金某最喜欢的就是像你这样的烈马——”
他正要伸手，却被林若晴一口唾沫喷到脸上。
“你敢动我一根头发，宗门不会放过你！”
“宗门？”金不贪笑得直抖，“宗门高高在上，才懒得管你这小杂役呢。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后山狼窝里，一年都没人找你？”
金不贪抓住她手腕，笑得像只老狐狸：“小娘子出手这么俏，是练过的吧？来来来，我帮你把把脉——看看你有没有‘春心躁动’的毛病。”
“你放手！”林若晴气得俏脸通红，狠狠一脚踢去，却被轻松避开。
另一边韩豆子咬牙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你打我好了！”
结果还没冲到近前，就被一棍敲得打了个滚，手臂脱臼，腿骨裂纹，趴在地上嗷嗷叫：“妈呀……我、我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金不贪转头对身后喽啰道：“把药材都装起来，别落下一片叶子。她嘛……”
韩豆子挣扎着要起身，被两名喽啰死死按住，嘴里骂骂咧咧：“你、你狗贼，等长生哥来了，看他不打得你妈都不认识你——”
“长生哥？”金不贪挑挑眉，“你说的是那个后天三层、靠运气当上管事的秦长生？”
他哈哈大笑：“来啊，给我记住他模样——以后他的人，见一次打一次，看他能管谁？”
众人狼狈而归，韩豆子拄着树枝当拐杖，嘴里不停念叨：“长生哥要是来了，这狗东西早飞出山头了……”
林若晴沉着脸，沉默不语，眼中寒光涌动。
他们回到杂役院门口，引起一阵鸡飞狗跳的骚动。
“快出来看啊，韩豆子瘸着腿回来了！”
“哎呀妈呀，他脸肿得跟馒头一样，林师妹的衣裳也脏得跟挖煤似的！”
一群洗衣房的女弟子探头探脑，嘻嘻哈哈，犹如看热闹的麻雀，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只见韩豆子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扶着林若晴，一瘸一拐地走进院门，嘴里还嘟囔着：“贼老天，欺人太甚……连我这正经人都打，真没天理了……”
林若晴脸色铁青，衣襟微乱，额前几缕发丝被汗水黏着，显出几分狼狈。她咬着牙没说话，一双眼瞪得滴溜圆，杀气腾腾。
“怎么回事？”秦长生手里还拎着半块热糕，眼皮一抬，望向两人。
“长生哥！”韩豆子哇地一声，扑上来就抱住他的腿，像抱救命稻草，“你得为我做主啊！今天上山采药，被金不贪那狗东西带人围了路，还说我仗着你横行……结果我连裤子都差点保不住啊！”
“金不贪？”秦长生眉毛一挑。
“可不是嘛！”韩豆子边说边抽泣，“那厮后天八层，仗着白泽川那边的人，就横行霸道，抢了药材还打人，还调戏若晴师妹……呜呜呜，我的手啊——”
秦长生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肩头的糕屑，眯着眼道：“明日这后山，我亲自走一遭。草药要采，账也得算。这种人渣，见一次打一次，见两次打成饼！”
众人一愣，随即群情激昂。
“长生哥威武啊！”
“咱们终于有人出头了！”
林若晴咬牙切齿：“明天我也去！这仇不报，我林字倒着写！”
“你倒着写也还是林。”一旁有人小声嘀咕。
这时，清冷的声音忽地响起：“我也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清秋抱剑而立，一如既往的冷艳孤傲，“采药本就应由修为高者护送，我是杂役中修为最高的，理应随行。再者——”
她瞥了眼秦长生，眼中似有寒星一闪，“若你动手动得太狠，还有人能替你擦屁股。”
韩豆子感动得眼泪汪汪：“沈师姐你真是又冷又暖，跟糯米鸡一样外冷内香！”
这时，唐婉儿的声音也响起，语气带刺：“哼，你们都要跟着去？我可不放心。”
她轻盈走来，杏眼圆睁：“我可是他娘子，旁人护着不如我亲自盯着。要是你俩一山采药一山情，回来后我连做饭都能添醋炒菜！”
秦长生正啃糕点，差点被噎住。
“这……你们仨一块儿去？这药还采不采了？”他仰头望天，一脸生无可恋，“这是采药，还是我陪三娘子游山玩水去？”
“你说啥？”三个女孩异口同声，眉头一挑。
秦长生一边嘴角抽搐一边举手投降：“我错了……不，是我带队，我打头阵，我负责采药、打人、哄人……诸位娘子、师姐，师妹，明日后山之行，咱们……浩浩荡荡齐上阵！”
林若晴哼一声：“那狗东西明天见着我，不认我也得认我拳头！”
沈清秋淡淡一笑：“刚好，我也有几招新剑法未曾试过。”
唐婉儿咬着帕角，撇嘴小声嘟囔：“他要是敢护别人多一分，看我回去不打翻他的洗脚盆。”
夕阳下，秦长生仰天长叹。
“这一趟后山之行……只怕要比抢婚还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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