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的秋阳透过白宫椭圆形办公室的玻璃窗，在地毯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将一份厚厚的报告推到国家安全委员会成员面前，封皮上印着“华夏铁路提案分析”，右下角是驻华领事约翰·史密斯的签名，墨迹还带着越洋运输的潮气。
“都看看吧，”罗斯福用他标志性的洪亮嗓音开口，指节叩击着桌面，“我们的领事在广州发来的密报，这个叫天宇的华夏将领，比想象中更懂怎么和美国人打交道。”他拿起报告，翻到标注“合资共建”的章节，“中方控股51%，分润年限缩至十五年，沿线矿产勘探需经他们批准——史密斯说，这是对方的底线，没有商量的余地。”
国务卿海约翰推了推眼镜，指尖划过“华夏既需外援又坚守主权”这句话：“典型的民族主义者心态。他们急需铁路改善运输，却又怕重蹈晚清的覆辙，所以用‘控股’和‘年限’筑起防线。这很聪明，也很棘手——我们的企业想要长期利益，国会也不会轻易批准‘短期合作’。”
陆军部长塔夫脱却看得更直接，他抽出报告里的铁路线路图，用红笔圈出重庆的位置：“这里是关键。控制这条铁路，就能把华夏西南的铁矿、铜矿直接运到长江口岸，再装船运回匹兹堡。卡内基的钢厂最近正缺原料，这比从智利运铜划算多了。至于分润年限，十五年足够我们赚回成本，还能把技术标准输出过去——等他们习惯了我们的铁轨和机车，就算十五年后收回铁路，也得依赖我们的零件供应。”
会议室里的讨论渐渐热烈起来。主张拒绝的议员们翻出财政部的预算报告，认为“一千万银元贷款+技术输出”风险过高，华夏的还款能力存疑；支持的声音则更关注战略价值——法国刚在西南拿到香料配额，英国控制着长江流域的贸易，美国若不介入，在华利益将被挤压殆尽。
史密斯的报告显然做足了功课，附录里详细列出了华夏的矿产储量：云南的锡矿占世界储量的三成，贵州的锑矿是制造军火的关键原料，四川的铁矿品位堪比宾夕法尼亚州的富矿。最吸引人的是份市场分析——华夏西南有四千万人口，若铁路开通，美国的棉布、煤油、机械将有新的倾销市场，每年至少能多赚两百万美元。
“史密斯的建议很有意思。”罗斯福忽然笑了，指着报告里的“先入局再图后续利益”，“他说可以通过技术输出和设备供应弥补分润缩短的损失——机车需要维修吧？铁轨需要更换吧？技术人员需要培训吧？这些都是长期生意，比单纯的分润更可靠。”他看向海军部长，“我们的太平洋舰队最近在马尼拉港休整，是不是可以派几艘巡洋舰去广州湾‘访问’？不是施压，是展示诚意，让他们知道我们有能力保障铁路安全。”
海约翰皱起眉：“直接派军舰会不会引起反感？毕竟他们最忌讳‘炮舰外交’。”
“那就换种方式。”罗斯福敲了敲桌子，“告诉史密斯，授权他启动正式谈判，接受中方的控股和年限方案，但要争取两个条件：一是铁路所用的钢轨必须采购美国钢铁公司的产品，二是机车维修厂由通用电气和华夏合资，我们占49%的股份。”他顿了顿，补充道，“作为诚意，我们可以额外提供一批春田步枪和弹药——听说他们在华北和敌军打得很凶，这些武器能派上用场。”
这个决定出乎不少人意料。陆军部长塔夫脱忍不住问：“总统先生，这样会不会让步太多？毕竟我们是债主，是技术输出方。”
“塔夫脱，你得学会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罗斯福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华盛顿纪念碑，“十年前，没人相信美国能打赢美西战争，没人觉得我们能在菲律宾站稳脚跟。现在，华夏就像十年前的我们，在寻求突破。和他们合作，不是施舍，是投资——投资一个未来可能成为亚洲重要力量的国家，总比让法国或英国独占好处强。”
他拿起笔，在报告上签下批复：“同意中方‘合资共建’框架，授权史密斯谈判细节，附加条件如议。另，调拨一万支m1903式春田步枪、五十万发子弹，以‘民间贸易’名义运抵广州，作为合作诚意的证明。”
签字的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遒劲的字迹。罗斯福知道，这个决定会在国会引起争议，那些 isolationists（孤立主义者）会骂他“浪费纳税人的钱”，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在亚洲，光靠军舰和炮艇是不够的，还需要铁路、贸易和共同利益，就像当年横贯美国大陆的铁路，不仅带来了西部开发，更凝聚了国家力量。
当天下午，加密电报从白宫发往广州领事馆。史密斯收到电报时，正在和华夏的谈判代表喝茶，他不动声色地看完电文，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烧了，灰烬随风散在茶杯里。
“周先生，”史密斯端起茶杯，笑容比之前真诚了许多，“华盛顿传来好消息，他们对‘合资共建’方案很感兴趣，愿意进一步洽谈细节。另外，我国的一些军火商听说贵国前线需要补给，愿意以成本价提供一批最新式的步枪——当然，这只是朋友间的帮助，和铁路谈判无关。”
周明远心中一动，知道这是美方释放的积极信号。他放下茶杯，语气平和却坚定：“我们欢迎真诚的合作，也相信这条铁路会成为连接两国利益的纽带。至于军火，若是真心帮助，我们会按市价购买，毕竟，平等交易才是长久合作的基础。”
史密斯笑了，他忽然明白总统为什么看重这个对手——他们既需要帮助，又不肯卑躬屈膝，这种自尊里藏着的潜力，比任何矿产或市场都更值得投资。
夕阳透过领事馆的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广州港里，美国商船“纽约号”正缓缓靠岸，没人知道，它的货舱里除了棉花和机械，还藏着华盛顿对东方的新盘算。而这条即将诞生的铁路，就像条看不见的线，一头连着匹兹堡的钢厂，一头系着华夏西南的矿山，未来还会延伸向更广阔的地方。
史密斯看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忽然觉得，这次谈判或许不只是为了一条铁路，更是为了一种新的相处方式——在利益交换中保持尊重，在技术共享中寻求共赢。这种方式，或许比百年前的殖民掠夺，更能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扎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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