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府的帅府之内,烛火通明如昼。
完颜娄室身披一袭玄色锁子甲,端坐于帅案之后。他生得虎背熊腰,面容刚毅,颔下一部钢髯如铁针般根根倒竖,一双鹰隼般的眸子锐利逼人,扫视着案上那封火漆封口的信笺。信笺的一角绣着一朵精致的金莲花,那是大金长公主完颜兀鲁的专属标记。
窗外,夜风呼啸,卷起满城的旌旗猎猎作响。府外的校场上,数万金源铁骑的马蹄声隐隐传来,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在辽阳府的夜空之中。
完颜娄室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笺的封皮,眉头紧锁,心中翻江倒海。
他是大金的百战老将,从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之时,便追随左右,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他坐镇辽阳府,手握数万重兵,乃是金源北疆的擎天之柱。而那信笺的寄信人完颜兀鲁,是先帝完颜阿骨打的长女,身份尊贵无比,更特殊的是,她还是大夏皇帝范正鸿的平妻。
这层关系,让这封信变得格外沉重。
他缓缓抬手,捻起案上的象牙裁纸刀,轻轻挑开火漆。信纸展开,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无奈。完颜兀鲁在信中并未明言,只说先帝完颜阿骨打的死因蹊跷,绝非史书所载的“病逝”那般简单,又言如今的大金皇帝完颜吴乞买心胸狭隘,猜忌宗室,屠戮功臣,早已失了民心。最后,她恳请完颜娄室顾念金源百姓的安危,勿要轻启战端,若事不可为,不妨另寻出路。
“死因蹊跷……”完颜娄室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眸中闪过一丝惊疑。
先帝完颜阿骨打的骤然离世,本就疑点重重。那时候,先帝正值壮年,身体素来康健,怎会突然一病不起,短短数日便龙御归天?当时朝野上下虽有议论,却都被完颜吴乞买以雷霆手段压了下去。完颜娄室远在辽阳,虽心生疑虑,却苦无证据,只能将这份疑惑深埋心底。
如今,完颜兀鲁的信,无疑是将那层遮羞布彻底掀开了。
他猛地站起身,踱步到窗前,推开窗户。夜风裹挟着塞外的寒意扑面而来,吹得他的战袍猎猎作响。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望着那座巍峨的辽阳府城楼,心中五味杂陈。
他是大金的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他披上铠甲的那一日起,便立下誓言,要为大金守好每一寸土地。可如今,先帝的死因不明,新君猜忌宗室,屠戮功臣,早已失了人心。而那大夏皇帝范正鸿,是先帝的女婿,是长公主的夫君,更是如今搅动北疆风云的一代雄主。
“王婿……”完颜娄室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范正鸿的名字,他早打过一次。此人本是燕云的一介提辖,却能在短短数年之内,拉起一支铁军,横扫燕云,建立大夏。更难得的是,他善待百姓,军纪严明,麾下猛将如云,谋臣如雨,绝非池中之物。
而此次,范正鸿挥师北伐,东路军直指辽阳府,来势汹汹。
“将军,夜深了,该歇息了。”一名亲兵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完颜娄室摆了摆手,接过姜汤,却并未饮下,只是望着那碗中升腾的热气,沉声道:“那大夏的东路军,如今到了何处?”
“回将军,”亲兵躬身答道,“据斥候来报,大夏东路军先锋縻胜,在摩天岭中了完颜昌的埋伏,损兵折将。后来大夏先锋主将杜壆率部驰援,救了縻胜。如今二人合兵一处,正在整顿兵马,看样子,不日便要兵临辽阳府城下了。”
完颜娄室闻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縻胜的鲁莽,他早有耳闻;而杜壆的威名,更是如雷贯耳。此人一杆铁枪,横扫江淮,乃是大夏的一员猛将。这二人合兵一处,倒是不容小觑。
“縻胜恃勇轻敌,杜壆沉稳善战,二人互补,倒是一对劲敌。”完颜娄室低声道,嘴角勾起一抹战意,“也好,正好让我试试,这位大夏皇帝的斤两。”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帅案上的信笺,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是军人,军人的尊严,不允许他不战而降。
即便先帝的死因真的蹊跷,即便完颜吴乞买真的失了民心,即便完颜兀鲁的信中所言句句属实,他也必须先打上一仗。他要亲眼看看,这位大夏皇帝麾下的将士,现在究竟有何等能耐;他要亲手试试,这位王婿的刀锋,究竟有多锋利。
若是范正鸿真的是天命所归,能带领北疆百姓走出乱世,那他完颜娄室,也不是不识时务之人。到那时,他再为公主保全娘家的势力,也为时不晚。
若是范正鸿不过是浪得虚名,那他便要让此人知道,辽阳府的城头,绝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传我将令!”完颜娄室猛地将手中的姜汤一饮而尽,厉声喝道,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亲兵连忙躬身:“末将在!”
“第一,令完颜昌即刻率部撤回辽阳府,戴罪立功!”
“第二,紧闭四门,加固城防,囤积粮草,准备迎敌!”
“第三,传令下去,全军将士,明日卯时,校场集合!”
“末将遵旨!”亲兵不敢怠慢,连忙转身领命而去。
完颜娄室走到帅案前,拿起那封完颜兀鲁的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入怀中。他抬手抚摸着胸前的铠甲,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心中的战意愈发浓烈。
他想起了先帝完颜阿骨打,想起了当年追随先帝征战沙场的岁月。那时候,他们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何等豪迈!如今,先帝已逝,大金内忧外患,他身为大金的老将,岂能坐视不理?
“范正鸿,”完颜娄室低声喝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明日,我便在辽阳府的城头,等你!”
窗外的夜风愈发凛冽,卷起满城的旌旗,猎猎作响。帅府之内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映着完颜娄室那刚毅的脸庞,也映着他那双充满战意的眸子。
辽阳府的城头,灯火通明。数万金源铁骑严阵以待,刀枪如林,寒光闪闪。一场决定北疆命运的大战,正在悄然酝酿。
而此刻,在辽阳府外的大夏军营之中,杜壆与縻胜正对着一张辽阳府的布防图,低声商议着破城之策。縻胜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却也透着一股复仇的火焰;杜壆的脸上,神情沉稳,目光锐利如刀,仿佛早已看透了辽阳府的虚实。
夜,越来越深。
辽阳府的城头,完颜娄室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他望着远方的天际,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支铁甲洪流,正在朝着辽阳府的方向,缓缓驶来。
他知道,明日的一战,不仅是一场生死之战,更是一场决定他命运的之战。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枪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军人的尊严,不容亵渎。
他要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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