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陛下的直升机编队,如同三只傲慢的金属巨鸟,携着未能如愿的愠怒与王室特有的、冰冷的威压。
最终消失在黔东南层峦叠嶂的墨绿色天际线之外,只留下被螺旋桨气流蹂躏得伏倒一片的草地。
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航空燃油与某种昂贵香水混合的、极具侵略性的余味。
山谷间那永恒不变的瀑布轰鸣,在经历了短暂的被压制后,此刻仿佛带着一种报复性的酣畅淋漓,重新夺回了这片天地声场的主宰权。
那低沉而雄浑的声响,冲刷着每一个在场者耳膜,也似乎试图将方才那场充满戏剧性冲突的波澜,从记忆的浅滩上抹去。
空地上,一片异样的寂静。
李工和他的技术组成员们,面面相觑,脸上还残留着目睹超出日常经验范畴的宏大场面所带来的惊愕与茫然。
他们下意识地整理着被风吹得凌乱的图纸和仪器,动作僵硬,仿佛这样就能重新回归到熟悉的、由数据和线条构成的理性世界。
韩子墨咂了咂嘴,似乎还想点评几句这“真人版王室伦理大戏”的观后感,但目光触及苏景明那虽然平静却仿佛蕴藏着风暴前兆的侧脸时。
到底还是把那些不合时宜的俏皮话咽回了肚子里,只是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精光,暴露了他内心远未平息的好奇与算计。
露易丝早已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她那间阴暗的柴房,门扉虚掩,只留下一道窥探的缝隙。
方才她那句带着刺的“感慨”,似乎耗尽了她在人前表演的力气,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一种隔岸观火的、冰冷的清醒。
她知道,女王的离去绝不意味着麻烦的结束,恰恰相反,这更像是一个更庞大、更复杂的旋涡开始缓缓旋转的初始信号。
莎玛依旧被苏景明揽着肩膀,她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如同秋风中最娇嫩的花枝,方才与母亲对峙时强撑起来的勇气。
在母亲决绝离开的背影消失的瞬间,便如同退潮般泄去,留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混合着背叛、委屈与对未来巨大不确定性的恐惧。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苏景明肩头粗糙的棉布面料,留下深色的痕迹。
“她不会罢休的,景明……”莎玛的声音带着哽咽后的微哑,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
“我了解她……她认定的事情,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先例。这次她亲自来了,下一次……”她不敢再想下去,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盛满了惶恐。
苏景明没有说话,只是揽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传递着一种无声而坚定的支持。
他的目光越过莎玛金色的发顶,投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山林,眼神深邃如同此刻渐渐汇聚起星子的夜空。
女王的突然出现与强势介入,虽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但并未真正动摇他的核心布局。
这更像是一场预期之中的风暴,只是来得比预想的稍早一些,风力也更猛一些。
他大脑中那台超级处理器,已经在飞速重新评估风险,调整应对策略,将“迪拜王室”这个变量的权重,在他庞大的棋局中再次调高。
徐一蔓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晨光此刻已彻底驱散了山谷间的薄雾,将她窈窕而利落的身影勾勒得清晰分明。
她看着相拥的苏景明和莎玛,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
像是投入古井的石子,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又迅速恢复了平日的深不见底。
她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默默地转身,开始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勘察设备和资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王室风波,不过是她繁忙日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她很清楚,属于她的战场,在“九洞天”那些亟待解决的工程细节上,在“宏景证券”即将掀起的资本风云里,而不是陷于这种情感的泥沼。
“都别愣着了!”徐一蔓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她一贯的高效与不容置疑,“李工,带上你的人,按原计划去二号测量点复核数据,误差标准我昨晚已经发给你了。韩子墨。”
她的目光转向那个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银发青年,“你,跟着李工,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我再听到你抱怨一句,或者消极怠工,后果自负。”
韩子墨缩了缩脖子,出奇地没有反驳,只是小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徐总”,便灰溜溜地跟着一脸严肃的李工走向了工具堆。
徐一蔓的气场,在某些时候,甚至比苏景明那深沉的威压更让他发怵。
人群散去,空地上终于只剩下苏景明和莎玛。莎玛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只是眼眶依旧红红的,像只受惊后的小兔子。
她轻轻从苏景明的怀抱中挣脱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
“我去准备点吃的,你……你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好。”她低声说着,转身走向厨房,试图用最熟悉的日常劳作,来安抚内心巨大的波澜。
苏景明点了点头,没有阻止。他看着莎玛纤细而坚韧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这才缓缓踱步,回到了吊脚楼内。
屋内,还残留着清晨早餐时简单食物的温暖气息,与窗外山林的清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没有坐下,而是再次走到了窗边,目光沉凝地望向远方。
迪拜女王的出现,像是一根尖锐的探针,刺破了他精心维持的、相对平静的表象,也提醒着他,围绕在他身边的,远不止商业对手和资本博弈那么简单。
那个隐藏在幕后,打来神秘电话,送来紫檀木盒的势力,至今仍如雾里看花,不见真容。
而女王这突如其来的“家事”介入,是否也与那神秘的“样品”有关?还是仅仅是一个不幸的时间巧合?
无数线索、人物、动机,如同无数条闪烁着不同光泽的丝线,在他的脑海中交织、缠绕,构成一幅庞大而复杂到令人窒息的图谱。他需要绝对的冷静和空间,来梳理这一切。
就在这时,他随身携带的那部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电话,再次发出了低沉而持续的震动。
这一次,屏幕上显示的,并非阿杰或者徐一蔓的号码,而是一串经过层层跳转、无法追踪来源的乱码。
苏景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了一眼厨房方向,莎玛正在里面忙碌,传出轻微的炊具碰撞声。
他拿着电话,脚步无声地移动,来到了吊脚楼后方一处更为僻静、被几丛茂密凤尾竹遮挡的角落。这里,瀑布的轰鸣声略微减弱,但依旧足以掩盖低声的交谈。
他按下了接听键,将电话贴近耳边,但没有立刻说话。
听筒里,再次传来了那个经过精密变声器处理、冰冷、诡异,仿佛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电子合成音,每一个字节都像是从冰窖深处捞出来的一般:
“苏景明先生。”对方的开场白依旧直接得令人不适,“想必,那个小小的‘礼物’,你已经顺利拿到了吧?”
苏景明沉默着,大脑在瞬间评估着对方来电的意图,是催促?是试探?还是……
他刻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不流露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从喉间发出了一个极其轻微的、表示确认的单音:“嗯。”
“很好。”电子合成音似乎……满意?那种冰冷的语调很难分辨出真正的情绪,“看来,我们并没有看错人。你的能力和效率,确实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苏景明依旧没有接话,他在等待,等待对方抛出更多的信息,或者……真正的目的。
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细微的“嘶嘶”声和远处瀑布的低吼作为背景。
然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其内容却如同一道凭空炸响的惊雷,足以让任何心智坚定的人为之失神:
“那么,下一个问题。不知道苏先生,对跳出这凡尘俗世的蝇营狗苟,探索生命更深层次的奥秘……有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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