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宋的海风终于吹散了凌岳心头的硝烟。当他带着疲惫却坚定的身躯踏上巴州的码头时，迎接他的不是庆功的锣鼓，而是一片宁静而熟悉的稻香。苏婉清没有去码头，她只在帅府的门口等着，身上穿着家常的棉布裙，手里捧着一盏温热的姜茶。
“回来了？”她接过他手中的佩剑，指尖触到他铠甲上未干的血迹，眉头微蹙，“伤得不重吧？”
凌岳摇摇头，将她拥入怀中。她的发间不再有京城的珠翠，只有淡淡的皂角香，一如他们初遇时那般纯粹。“不重。解决了。”他简短地回答，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望向帅府后方的学堂方向。那里，隐约传来了孩童的读书声，清脆得像檐角的铜铃。
“阿福今天正式入学了。”苏婉清轻声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周师傅亲自给他启蒙，教的是《三字经》。”
凌岳的脚步顿了顿。阿福，那个曾经攥着铜渣在田埂上奔跑的小娃娃，如今也要像模像样地坐在学堂里，念着“人之初，性本善”了。这比任何一场战役的胜利，都更让他心头泛起暖流。
晚饭时，阿福被带到了书房。他穿着崭新的粗布学生服，小脸上还带着泪痕，显然是白天被先生罚了站。看见凌岳，他怯生生地喊了声“将军爹爹”，便扑进了苏婉清怀里。
“先生今天教了什么？”凌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
阿福从苏婉清怀里抬起头，抽了抽鼻子：“教了‘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他顿了顿，忽然兴奋起来，“我还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阿福的‘福’字，先生夸我写得有福气！”他献宝似的伸出小手，掌心里是用炭笔歪歪扭扭写下的两个字——“阿福”。
苏婉清笑着将它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我们阿福最聪明了。”
凌岳却将阿福拉到身边，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他拿起一张纸，铺在桌上，又拿出笔墨：“阿福，爹爹教你写另一个字。”
“什么字？”
“‘国’字。”凌岳凝视着宣纸，沉声道，“这个字，你一定要记住。它外面是一个框，代表着我们的疆土，我们的家园，需要用刀剑和智慧去守护。里面的‘玉’，代表着我们的人民，我们的文化，需要用知识和仁德去滋养。一个真正的‘国’，不仅要强大，更要让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活得有尊严，有希望。”
阿福似懂非懂地听着，小手握着笔，在纸上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方框。凌岳没有纠正他，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头顶：“你将来，要做一个教这个字的人。教给更多像你一样的孩子。”
夜里，凌岳站在学堂的窗外。月光下，几十个孩子席地而坐，跟着周师傅用稚嫩的声音诵读着。那声音汇聚在一起，像一股涓涓细流，流淌在巴州的夜色里。他知道，这书声，才是他帝国最坚实的基石。他打造的不是冰冷的钢铁帝国，而是一个由知识与希望浇灌的文明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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