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如逆行的流星,撕裂地底无尽的黑暗与崩塌的轰鸣,向着地表,向着那象征自由与新生的微弱天光,疾驰而上。
通道在身后不断塌陷,巨石与扭曲的金属构件如同雨点般砸落,又被陆棠周身流转的金红色能量场轻柔却坚定地弹开、熔毁。李不言紧随在侧,警惕地感知着四周,尽管最大的威胁杨成已废,“蜂巢”将毁,但那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并未完全消散。
父母被柔和能量托举着,沈翎苍白的脸上,在陆棠持续渡入的温润生命能量滋养下,终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呼吸虽轻,却已平稳。陆文川依旧昏迷,但眉头不再紧锁。
快了……就快出去了!
陆棠心中并无太多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以及重获至亲的、沉甸甸的庆幸与后怕。完全觉醒的凤凰之力在血脉中奔腾咆哮,带来无与伦比的力量感,却也让她清晰地感知到这份力量背后所承载的、属于古老血脉的沉重记忆与责任。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最后一段、连接着废弃矿坑地表的垂直通风竖井时——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后方崩塌的“蜂巢”,也非来自可能残存的守卫。
而是来自这片空间本身!
毫无征兆地,那被陆棠力量火焰映亮的、布满尘垢与锈迹的竖井岩壁,忽然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变得模糊、虚幻。紧接着,四周的一切——岩壁、坠落的碎石、甚至包括向上延伸的通道本身——都开始褪色、扭曲,仿佛一幅被随意涂抹更改的油画。
光线变得诡异而粘稠,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时间与空间的感知在这里被彻底扰乱、颠倒。
“这是……?!”李不言瞳孔骤缩,瞬间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手中脉冲手枪抬起,却不知该瞄准何处。因为攻击并非来自某个具体方向,而是这片“空间”本身在发生某种根本性的畸变!
陆棠也猛地停下,火焰羽翼收拢,将父母和李不言护在身后。她金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试图看破这突兀的、远超寻常灵能或科技手段的空间异变。她能感觉到,一股庞大、晦涩、冰冷、带着无尽岁月沉淀与漠然意志的力量,正从极高的维度,如同无形的巨手,悄然覆盖、掌控了这片区域!
这不是杨成那种混乱的疯狂,也不是灰袍使者那种阴诡的侵蚀,而是一种更加“高远”,更加“绝对”,仿佛自然规律本身在发生偏转的恐怖伟力!
一个平和、温润、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如沐春风般磁性的男子嗓音,毫无征兆地,在这片扭曲、失真的空间内响起,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又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
“真是令人惊叹的演出。”
“完全觉醒的凤凰本源……纯净,强大,充满了生命的活力与净化的神性。即便在我漫长的观测中,也属罕见。”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学者般的赞叹与惋惜。
“只可惜,演员们似乎忘记了……谁才是这场戏剧真正的……编剧与导演。”
随着话音落下,前方扭曲的“空间”如同帘幕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片无法形容的“景象”。
那并非真实的矿坑岩壁,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物质空间。那是一片混沌的底色,其中流淌着无数光怪陆离、不断生灭的碎片光影——有星辰诞生与湮灭的缩影,有文明兴衰更迭的片段,有无数生灵喜怒哀乐的瞬间,甚至隐约有李不言、陆棠、杨成、沈翎等人过往经历的模糊回响,仿佛将时间长河与无穷可能性切割成了碎片,随意地拼凑、展示在此处。
而在这片混沌光影的中央,一道身影,由虚化实,缓缓显现。
他穿着一身样式简单、没有任何装饰的月白色长袍,身材修长,黑发随意披散在肩头,面容看起来约莫三十许人,五官俊美柔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洞察一切的淡淡笑意。他的眼眸是最为纯粹的黑色,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照着周遭流转的光影碎片,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种俯瞰蝼蚁、漠视众生的绝对平静。
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成为了这片扭曲空间的绝对核心,是整个异常现象的源头与掌控者!
仅仅只是“看”到他,李不言就感到一阵灵魂层面的强烈不适与晕眩,仿佛自己的存在、记忆、乃至命运的可能性,都在对方那双深黑眼眸的注视下,变得透明、脆弱、甚至……可以被随意翻阅、修改!
陆棠体内的凤凰之力,如同遇到了天敌般,瞬间自发地汹涌澎湃起来!金红色的火焰不受控制地从她周身升腾,将她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火炬!那火焰中,除了炽热与净化,更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本能的——敌意与警惕!
这个存在,给她的感觉,比杨成,比灰袍使者,甚至比她感知过的一切邪恶与混乱,都要“高维”,都要“危险”!他本身似乎并无寻常意义上的“善恶”,但他那种漠视一切、将万物视为棋局与实验品的“绝对理性”,恰恰是对生命、对情感、对“存在”本身最大的亵渎与威胁!
“‘牧羊人’……”陆棠的声音响起,不再有之前的恢弘叠音,而是恢复了少女的清越,却冰冷坚硬如万载玄冰,一字一顿地道出了那个萦绕在所有事件背后、如同幽灵般的名字。
“哦?看来我那两个不成器的‘手指’,还是留下了一点信息。”牧羊人——或者说,这个以人类形象显现的、很可能是其某个化身或投影的存在——微微颔首,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毫无温度,“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称我为‘观测者’,或者如你们所知,‘牧羊人’。当然,名字并无意义,不过是便于理解的符号。”
他的目光落在陆棠身上,那深黑的眼眸仿佛能穿透火焰,直视她血脉最深处那枚正在微微发烫的凤凰本源印记。
“你的表现,超出了我对此行‘变数’的预期估值。不仅完美承载并觉醒了沈翎未能完全激发的古老血脉,更在绝境中完成了关键的‘涅盘’升华,掌握了部分本源权柄的雏形……有趣,实在有趣。这让我对你的‘样本价值’,有了更高的评估。”
他的语气,如同在品评一件稀有的收藏品,或者一个实验结果。
“所以,”牧羊人轻轻抬手,仿佛只是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放下无谓的抵抗,随我离开。你的父母,这位李不言专员,甚至那对有趣的小朋友,都可以获得‘妥善安置’。你的力量,你的血脉,应该用在更‘广阔’的舞台,服务于更‘崇高’的目的——比如,探寻宇宙的真理,维度的奥秘,生命形态的无限可能。而非困守在这小小的星球,纠缠于这些微不足道的爱恨情仇。”
随着他的话语,这片扭曲空间对陆棠力量的压制陡然增强!那并非能量的对撞,而是某种规则层面的“否定”与“封锁”,试图将她与凤凰本源的联系削弱、隔离!连她护住父母和李不言的能量场,都开始明灭不定!
“荒谬!”李不言强忍着灵魂的不适,咬牙喝道,“将他人的痛苦与命运视为玩物与实验,这就是你所谓的‘崇高目的’?立刻解除这空间封锁!否则……”
“否则?”牧羊人微微偏头,看向李不言,眼神中第一次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人类看到蚂蚁试图举起树叶般的“兴味”,“李不言,你的坚韧、智慧与忠诚,同样是不错的观察样本。但以你现在的层次,连理解我正在做什么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否则’。”
他再次看向陆棠,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你的时间不多了。这个临时锚定的‘观测泡’并不稳定,我降临于此的‘干涉力’也有限。但足够将你‘采集’。不要逼我动用更直接的手段,那可能会损伤你这珍贵样本的完整性。”
威胁,赤裸裸的、居高临下的威胁!
陆棠能感觉到,对方并非虚言恫吓。这片被其力量扭曲的“观测泡”,正在不断侵蚀、压制她的凤凰领域。对方的力量性质诡异莫测,似乎介于虚实之间,直指规则底层,她的火焰净化之力,竟有种无从着力之感!而父母和李不言就在身边,一旦爆发更高层次的冲突,她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全。
难道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而且是一个比杨成可怕千万倍的、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的“虎穴”?
不!
绝不行!
就在陆棠心念电转、思索破局之策,体内力量与那无形压制激烈对抗,额间隐没的凤凰图腾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灼热发烫时——
“锵——!”
一声清越激昂、带着斩断一切混沌、涤荡所有邪祟的锋锐剑鸣,毫无征兆地,自陆棠腰间——那柄一直被她贴身携带、母亲沈翎留下的古朴短剑剑鞘之中,悍然迸发!
这声剑鸣,并非能量激荡,而是某种更加本质的、直指“概念”的宣告!
声音响起的刹那,那不断扭曲、试图压制陆棠的“观测泡”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镜湖,猛地荡漾起剧烈的波纹!牧羊人那一直平静无波、深如古井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诧异”的情绪波动!
“嗯?这是……”
他目光瞬间锁定陆棠腰间的古剑。
而陆棠自己,更是心神剧震!
那柄古剑,自母亲交给她以来,除了最初几次被动触发护主外,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沉睡,偶尔传递一些模糊的意念或微弱的共鸣。但此刻,它竟主动发出了如此清晰、如此“愤怒”与“威严”的剑鸣!
剑鸣声中,陆棠仿佛“听”到了无数古老岁月的回响,听到了金铁交击、凤凰清啼、看到了烈火燎原、邪祟溃散……一段段破碎而浩瀚的信息,伴随着血脉深处凤凰之力的沸腾,轰然涌入她的意识!
这柄剑并非凡铁!甚至并非寻常意义上的“法宝”或“神器”!
它是烙印!是凭证!是某个极其古老、极其庄严的“契约”与“誓约”的具现化!是专门为了应对某种“超规格”的、试图僭越规则、玩弄命运的“存在”而铸就的——“诛邪之契”!
它的真名是「裁决」!裁决一切不循正法、不尊天道、妄图以己心代天心的——“悖逆之邪”!
而眼前的“牧羊人”,其存在本质,其行为模式,赫然触动了这柄沉寂古剑最核心的“诛邪”判定!
“原来如此。”牧羊人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绝对的平和与温润,带上了一丝凝重,以及难以掩饰的探究与炽热,“不仅仅是凤凰血脉竟然还伴随着‘上古盟约’的‘裁决’烙印?这个星球,这个文明纪元,隐藏的‘意外’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有趣了!”
他看着那柄在剑鞘中嗡嗡震颤、散发出越来越强烈、仿佛要斩破一切虚妄与禁锢的锋锐气息的古剑,眼中黑芒流转,仿佛在飞速计算、解析着什么。
“可惜,即便有‘裁决’烙印,以你初掌本源、未得真传的状态,又能发挥其几分威能?”牧羊人摇了摇头,似乎恢复了平静,但那股笼罩空间的、试图“采集”陆棠的意志,却陡然变得尖锐、主动起来!“这柄剑,连同你,都值得更深入的研究……我会小心‘取样’的。”
他再次抬手,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空间扭曲与压制。那混沌光影的背景中,无数碎片开始疯狂旋转、聚合,仿佛要凝聚成某种具体的、足以擒拿、封锁“裁决”与陆棠本源的恐怖手段!
然而,就在牧羊人力量凝聚、即将发动更直接“干涉”的瞬间——
陆棠福至心灵!
她没有任何犹豫,左手一把抓住了腰间的古朴剑鞘,右手,则稳稳地、坚定地,握住了那不断震颤、发出渴望嗡鸣的剑柄!
“呛啷——!!!”
清越如龙吟凤唳的剑鸣,响彻这片被牧羊人力量笼罩的扭曲空间!一道无法用语言形容其色彩的剑光,自鞘中冲天而起!
那光,并非金,并非白,并非红,而是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蕴含着斩断因果、判定善恶、执行律法的无上威严!剑光所过之处,那扭曲的“观测泡”空间,如同遇到克星的污秽,发出“滋滋”的消融声,迅速褪去异常,恢复成原本冰冷的矿坑岩壁!牧羊人正在凝聚的手段,那旋转的混沌光影,更是在剑光触及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溃散了!
“什么?!”牧羊人首次失声,那深黑的眼眸中,映照出那柄已然完全出鞘的古剑真容——剑身古朴无华,却流转着仿佛由无数细密神圣符文构成的暗金色流光,剑锋之处,一点寒芒,似乎能刺穿万古时空,直抵命运根源!
而握住剑柄的陆棠,整个人的气息,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完全觉醒的她,是行走人间的火焰神只化身。
那么此刻,手握「裁决」古剑的她,便是代天行罚、执掌律令与审判的——“持剑者”!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浩瀚、更加古老、更加不容侵犯的威严,自她身上升腾而起!那并非纯粹的力量威压,而是一种“理”与“法”的彰显,一种对“悖逆规则者”天然的克制与审判意味!
她的双眸,再次化为金色,但这一次,金色深处,有细密的、如同律法条文般的银色流光闪过。额间凤凰图腾与手中古剑的暗金流光隐隐共鸣。
“牧羊人,”陆棠开口,声音恢弘而冰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审判的重量,“以血脉为凭,以古剑为契。”
她缓缓举起手中光芒万丈的「裁决」古剑,剑锋直指那面色终于彻底凝重起来的牧羊人。
“汝行悖逆,玩弄命运,亵渎生命,干预自然——当受裁决!”
话音落,剑光斩!
没有复杂的招式,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只是一道简简单单、笔直向前的——斩击!
然而,这一斩,却仿佛携带着某种“必然命中”、“必然审判”的法则力量,无视了牧羊人试图扭曲空间、变换位置、甚至分化虚影的所有手段,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其存在本质的某个“核心节点”!
剑光及体的刹那,牧羊人那由月白色长袍和人类形象构成的“投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他那深黑的眼眸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甚至是惊怒!
“法则级的‘因果裁定’?!这不可能!这个纪元的‘盟约’早已断裂!‘裁决’为何还能响应?!除非……”
他后面的话语,被淹没在了剑光之中。
“噗!”
并非血肉撕裂的声音,而是如同某种精密仪器短路、或者某种“概念”被强行斩断的诡异轻响。
牧羊人的“投影”瞬间变得透明、模糊,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影像,闪烁不定。他那始终平静无波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与痛苦之色。
“很好……陆棠……‘持剑者’……”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依旧带着那股令人心悸的漠然与……兴味,“这次……是我低估了变量……‘裁决’的再度响应……意义重大……”
他的身影越来越淡,仿佛即将被从这个空间彻底“擦除”。
“我们……还会再见的……当‘帷幕’进一步揭开……”
最后,他那双深黑的眼眸,深深看了陆棠一眼,又似乎穿透了她,看向了更遥远的、未知的维度。
“届时……希望你能带来……更多‘惊喜’……”
话音彻底消散。
牧羊人的“投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彻底消失。
四周那残留的、属于“观测泡”的扭曲与异常感,也如潮水般退去。冰冷的矿坑竖井岩壁,微弱的向上天光,崩塌从下方传来的沉闷回响……一切恢复“正常”。
只有陆棠手中,那柄「裁决」古剑,依旧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暗金色光晕,剑身微微轻吟,仿佛在庆祝一场久违的胜利,又似在警示着未来更深远的威胁。
陆棠缓缓垂下手臂,古剑光芒内敛,恢复古朴。她额间的凤凰图腾与眼中的异象也随之隐去。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感瞬间袭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同时催动完全觉醒的凤凰之力和激发「裁决」古剑真正的“诛邪”威能,对她的消耗是难以想象的。
“陆棠!”李不言立刻上前扶住她,眼中充满了震撼、担忧,以及劫后余生的庆幸。
陆棠靠在他身上,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父母,又望向牧羊人消失的地方,眼中神色复杂。
赢了吗?
或许,只是击退了一个试探性的投影。
但至少,他们赢得了喘息之机,赢得了带着父母回家的希望。
“走……我们先离开这里……”陆棠虚弱但坚定地说道。
李不言重重点头,不再多言,重新稳固好担架,与陆棠一起,带着昏迷的父母,向着那越来越近的、象征着黎明与自由的竖井出口,全力冲去。
身后,是埋葬了罪恶与阴谋的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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