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帐边,一把掀开帐帘!
帐外,月光如水。只见营寨外空地上,巴图正率那一百白达旦新兵操练——不是草原传统的散骑冲锋,而是整齐的步兵方阵。燧发枪轮射的爆鸣声,在夜空中格外刺耳。
更远处,数十辆大车正在卸货,不是毛袍盐巴,而是一门门黑黝黝的火炮!
“那是……”李甫瞳孔骤缩。
“红衣炮二十门,虎蹲炮四百门,百虎齐奔箭三千具。”王渊放下帐帘,重新坐回,“都是这几日,从幽州直道昼夜不停运来的。刘光世总管的本部三万人,此刻正在乌兰巴托构筑防线。而本将的二万余振武军——”
他盯着李甫:“已分作四十队,每队五百人,配火炮十门,散布在草原各处要道。金军三万铁骑若来,要面对的,不是列阵而战的数万宋军,而是无处不在的冷枪、地雷、火炮伏击。”
李甫脸色惨白,终于意识到——他们以为宋军西路分散,实则已布下天罗地网。
“至于草原各部倒戈……”王渊看向忽察儿,“大酋长不妨猜猜,此刻白达旦部、黠戛斯部,还有那六个小部落,正在做什么?”
忽察儿深吸一口气:“做什么?”
“正在连夜赶制‘宋’字战旗。”王渊语气平静,“明日日出时,他们的营寨上,将全部升起大宋旗帜。届时,金军斥候看到的,将是万里草原,处处皆敌。”
帐内只剩羊油灯噼啪的声响。
良久,忽察儿缓缓拿起案上的狼头佩,看了看,然后——
“啪!”
狠狠摔在地上!金镶玉的佩饰碎裂开来!
“李先生。”忽察儿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回去告诉完颜银术可,阻卜三部,从今日起,是大宋的藩篱。金军若敢踏入草原一步……便是阻卜三万的敌人。”
李甫浑身颤抖:“大酋长,你……你会后悔的!”
“老夫活了六十年,做过很多决定。”忽察儿站起身,这位草原老酋长此刻腰背挺直,眼中闪着久违的精光,“投辽,后悔过;降金,更后悔。但这一次——”
他看向王渊:“老夫相信,不会后悔。”
王渊起身,郑重抱拳:“大酋长英明。本将在此承诺,筑城之后,阻卜三部夏牧场,扩大三成。工坊利润,阻卜部占两成。部族军官学堂,阻卜部可派三百青年入学。”
忽察儿重重点头,然后对帐外喝道:“来人!”
两名护卫入帐。
“送李先生出营。”忽察儿顿了顿,补充道,“护送百里,确保他……平安离开草原。”
这是逐客,也是保护——防止李甫被愤怒的阻卜部民所杀,引发金国报复。
李甫惨笑,深深看了王渊一眼,转身出帐。
帐帘再次落下。
忽察儿这才长舒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他跌坐回褥子,苦笑道:“王将军,你今日这番话……差点把老夫逼死。”
“但大酋长做了最明智的选择。”王渊重新坐下,语气诚恳,“不瞒您说,若您方才选了金国,此刻帐外那一百新兵的火枪,对准的便是这顶帐篷。”
忽察儿悚然一惊,随即释然:“该当如此。草原上的规矩,选择错了,便要付出代价。”
他顿了顿,忽然问:“王将军,你方才说的那些……筑城、工坊、学堂,是真的吗?不是骗老夫的缓兵之计?”
“句句属实。”王渊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这是刘总管亲笔签署的《北疆安抚司章程》,请大酋长过目。”
忽察儿接过,就着灯光细看。越看,手越抖。
章程上,白纸黑字写着:草原各部自治,朝廷只设安抚司调解纠纷、组织贸易、提供保护。各部落按人口比例选派代表,组成草原议事堂,共商大事。工坊利润五成归部落,三成归朝廷,两成用于学堂、医馆等公共事务……
“这……这真是宋国皇帝的意思?”忽察儿声音发颤。
“官家亲口所说,华夏万民,无论汉、契丹、女真、草原诸部,皆为一体。”王渊郑重道,“北疆不再是边患之地,而是大宋的牧场、工场、家园。”
忽察儿老泪纵横,跪倒在地,面朝东南方向:“草原人忽察儿……叩谢天恩!”
王渊扶起他:“大酋长不必如此。三日后会盟,还需您支持。”
“老夫定当全力!”忽察儿擦去眼泪,“阻卜三部三万部众,从今日起,唯大宋马首是瞻!”
正说着,帐外传来巴图的声音:“将军!有紧急军情!”
王渊出帐,巴图低声道:“探马来报,金军三万前锋,已至三百里外野马川。领兵的是……完颜银术可本人。”
“果然来了。”王渊眼中闪过寒光,“传令各部,按计划准备。另外——”
他看向忽察儿:“大酋长,考验咱们盟约的时候到了。”
忽察儿拔刀出鞘,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草原人的刀,从不对朋友出鞘。但对豺狼……”
老酋长咧嘴一笑,露出残缺的牙齿:
“从不留情。”
夜色中,草原的风呼啸着,卷起远方的烟尘。
大战,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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