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帐帘掀开,孙恪快步走入:“将军,幽州急报。”
王渊接过信筒,抽出密信。看完,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种浩问。
“完颜阿骨打亲率八万大军,已离开上京临潢府。”王渊将信递给孙恪,“目标——大定府。”
刘光世正好进来,闻言一惊:“那咱们西路……”
“陛下有令,西路按原计划,稳步推进,牵制银术可部,使其不能东援。”王渊走到沙盘前,“但官家也说,若事不可为,可放弃草原,回师居庸关协防。”
帐内一片沉默。
放弃草原,意味着这数月来的心血白费,意味着刚刚归附的诸部会再叛,意味着战死的四千七百英灵……
“不能退。”种浩咬牙道。
“当然不能退。”刘光世手指点在狼居胥山上,“不但不退,还要在一个月内,打垮银术可。”
他看向三人:“传令全军,休整三日,三日后,重伤员后送,新兵补充到位。第七日,开拔。”
“粮草弹药……”
“幽州直道会日夜不停运送。”刘光世顿了顿,“还有,以我的名义,给草原各部传话,凡助战者,战后按功分地。斩杀银术可者——封侯。”
孙恪倒吸一口凉气:“将军,这许诺……”
“非常之时,用非常之策。”王渊目光扫过众人,“这一仗,要么咱们把金国西路军彻底打垮,要么……草原易主,咱们灰溜溜回长城。”
他拔出佩刀,刀尖插入沙盘狼居胥山位置:
“没有第三条路。”
傍晚,王渊独自登上营地西侧的高坡。
夕阳如血,将草原染成金红。远处,民夫正在掩埋尸体,一锹一锹的土,盖住昨日还鲜活的生命。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忽察儿。
“王将军在看什么?”
“看家。”王渊没有回头,“大酋长,你说这片草原,是谁的家?”
忽察儿沉默片刻:“曾经是匈奴的,后来是鲜卑的,再后来是突厥的、回纥的、契丹的……现在,是女真人和我们这些草原部族的。”
“那以后呢?”
“以后?”忽察儿走到他身边,“得看这一仗,谁赢。”
王渊转头看他:“如果大宋赢了,草原会变成什么样?”
“汉人会来开垦,建城,种地。”忽察儿声音低沉,“草原会越来越小,牧人会变成农夫。就像燕云十六州那样。”
“你错了。”王渊摇头,“陛下有旨:长城以北,以牧为主,辅以工贸。草原还是草原,牧场还是牧场。汉人会来,但不是来抢地,是来建工坊、开学堂、修医馆。”
他指向南方:“大宋不缺耕地。缺的是羊毛、马匹、还有——”他顿了顿,“朋友。”
忽察儿盯着他:“朋友?”
“对。”王渊迎上他的目光,“大宋需要草原的战马、骑兵、还有这道屏障。草原需要大宋的粮食、铁器、医薬。咱们不是谁吞并谁,是互相需要。”
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远处传来营地的号角声——晚膳时间到了。
“老夫活了六十年。”忽察儿忽然说,“见过太多人说要和草原做朋友。辽国人说过,金国人也说过。最后,都变成了主子。”
“所以大宋要用行动证明。”王渊转身,面向他,“乌兰巴托的城,草原各部共治。工坊的利,五成分给部落。学堂的大门,向所有草原孩子敞开。这些,都会写在《北疆安抚司章程》里,陛下用印,昭告天下。”
忽察儿久久不语。最后,他伸出手。
王渊握住。草原老酋长的手粗糙有力,掌心满是老茧。
“一个月。”忽察儿说,“老夫说服各部,凑齐三万骑。但有一个条件——”
“请讲。”
“这一仗,草原儿郎不能当炮灰。”忽察儿眼神锐利,“怎么打,咱们一起商量。死,也得死得明白。”
“一言为定。”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夜幕降临,草原上星火点点。营地里飘起炊烟,混着药草味、血腥味,还有一丝……希望的味道。
王渊走下高坡时,看见几个士兵围在火堆旁。其中就有那个独眼金兵完颜术列,他腿上裹着新换的绷带,正笨拙地学着用筷子夹炒面。
旁边一个宋兵笑话他,把勺子塞给他。语言不通,但笑声相通。
王渊看了片刻,转身走向中军帐。帐内烛火通明,沙盘上插满了代表敌我兵力的小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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