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青，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以你的心性，怕是不会甘心一辈子窝在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吧！我跟你保证，只要你一天不离开这里，这村医的位置就是你的！”
楚墨染笑了笑，不愧是当大队长的人，心眼子就是活络。
她心里清楚，这交易对她来说并不吃亏。
“成交，希望大队长能说到做到。”
高庆祥摆摆手，爽快道：“那是自然的！”
“对了，凤梅婶子那边能同意吗？”
毕竟，她现在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怎么甘心就这么让出去。
高庆祥冷哼一声，磕了磕烟袋，语气里不甚在意：“她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好，早就当不了村医了，况且她也没啥医术，就会两个土方子，这些年被她医坏的人还少吗！”
“昨天她过来找我，想让她儿子去参加培训，还说他家儿子已经得到了她的真传，参加培训绝对没问题，笑话，她自己都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她教出来的徒弟能有个好？”
他顿了顿，眯着眼看向楚墨染：“我已经跟她‘谈’过了，经过我的‘思想教育’，她同意让别人去。”
楚墨染心下了然，他所谓的“思想教育”，八成是拿之前凤梅婶子把人医出毛病的事敲打她了吧！
“楚知青，我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连县里的领导都找你，肯定错不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能够真心教小草。”
“既然大队长这么看得起我，我肯定尽心教小草。毕竟治病救人是天大的事，我不会教出一个庸医出来害人的。”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下礼拜你就去卫生院报到吧！队里这边的活也没多少了。”
“没问题。”楚墨染点点头。
“行了，没事了，去干活吧！”高庆祥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大队长，我去干活了。”
楚墨染跟高庆祥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开了。
估计是大队长特意安排她和高小草提前培养“师徒感情”，她们两个又被分到一起干活了。
今天她们的任务是清理大白菜的烂叶子。
那些早些时候已经砍好、堆放在库房里的大白菜，全都得一颗颗检查、清理干净，准备过几天交公粮时运到公社。
“墨染姐，你来了？”高小草一见她过来，立刻热情地招呼。
她已经干了一会儿活了，脚边整齐堆着一小堆处理好的白菜。
楚墨染笑着走上前：“小草，早呀。”
“墨染姐，猜到你可能没带板凳，就顺便帮你带了一个。”
高小草说着，指了指身边放着的木凳。
“谢谢你啊。”
楚墨染笑着道谢，拉过板凳坐下，先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观察高小草是怎么处理白菜的。
“这种的剥两片叶子就行吧？”她问。
“嗯，尽量少剥，保持干净就成。”高小草边说边熟练地拨下一片发黄的叶子。
“明白了。”楚墨染点点头，马上上手剥了几颗，不一会儿便熟练了许多，动作也利落起来。
一边干活，她一边跟高小草闲聊。
“小草，大队长有没有跟你提过想让我教你医术的事？”
听她突然提起这事，高小草有些不好意的的低下了头。
这件事，她爸确实跟她提过。
不过，想到她爸会在楚墨染教会了她之后，让她顶替楚墨染当村医，她就羞愧得抬不起头。
这不是典型的卸磨杀驴嘛！
她可没脸这么做，当时就拒绝了她爸的提议。
没想到她爸还是直接跟楚墨染说了。
“墨染姐，对不起……你就安心去参加培训当村医吧。我已经跟我爸说好了，我不想学医。”她连忙红着脸解释，生怕楚墨染心里不痛快。
“你是真的不想学，还是……另有顾虑？”楚墨染扬唇，语气带着点儿揶揄。
高小草没说话，只是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楚墨染拍拍她的肩，温和道：“小草，我想听实话。你心里到底想不想学医？”
高小草犹豫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想……”
在她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死在她面前，她却无能为力的时候；
当她看着楚墨染把濒临死亡的石头，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时候。
她心里早已埋下了种子。她想学医，真的想。
可要是以一个这么不光彩的手段，让楚墨染教她医术，她宁愿不学。
楚墨染看出她的心思，笑了笑：“你想学就行，其他的事不用操心。”
“可是……我爸他……”
“大队长已经跟我说好了，只要我不离开高庄子村，就会让我一直当村医。”
“真的吗？”高小草一脸惊喜，她还以为他爸会用身份压楚墨染，让她勉强答应传授医术。
“真的，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跟我学医术吧！”
说着她故意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过你得好好学，要是学得不好，出去别说是我徒弟，我嫌丢人！”
“不会不会，我一定好好学，绝不给你丢人！”高小草一脸认真地保证。
“这就对了。”
自从说开了之后，高小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少了些往日的拘谨腼腆。
下午下工后，楚墨染想趁着一会儿没啥事，打算去孙秀英家给春花婶扎扎针灸。
孙秀英早上跟她说起了今天要积酸菜，她正好过去学习学习，怎么积酸菜。
她虽然是南方人，却对东北的酸菜爱得深沉。
准备自己也做点，奈何没有这手艺。
她姥姥是东北人，记忆里，姥姥每年都会腌一缸酸菜。
后来姥姥去世后，她也尝试过自己腌酸菜，结果每次都毫不意外的发霉长毛。
她记得有一次，在她连着三次都做失败后，直接抱着酸菜坛子崩溃大哭！对姥姥的思念在那一刻达到顶点。
小时候，总以为姥姥会一直在她身边，所以从来都没有好好跟姥姥学习过怎么做酸菜。
后来，想尝尝那熟悉的味道，却成了一种奢望。
出了大队仓库，她沿着村路往孙秀英家走去。
正走着，她前方不远处有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步子有些急促的快步走着。
忽然，小姑娘口袋里掉出一样东西，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她却没有发觉。
她赶紧出声，喊住前面的小姑娘，“哎，小姑娘，你的东西掉了！”
小姑娘回头，见地上的东西，连忙蹲下捡起来放回口袋，然后怯怯地抬头，冲楚墨染说了声“谢谢”。
楚墨染在她抬头的一瞬微微一愣，莫名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晃了晃神，没多纠结，兴许是之前在村里见过也说不定呢！
笑着摆手：“没事。”
说完，她加快脚步，准备继续赶路。
可刚走没几步，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怒骂。
“孟春迎！你这个野种，凭什么拿高天给的糖！”
楚墨染听到那个名字，身子猛地一僵，像是被下了定身咒般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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