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龙胜的秋天,放眼望去全是实打实的金黄,一层层梯田顺着山势铺展开,从山脚叠到半山腰,风一吹,稻浪跟着晃,带着股子清甜的稻禾香,吸进肺里都觉得舒坦。
林一明牵着罗依的手,踩着田埂上的软土慢慢走,脚下偶尔碰到几颗掉落的稻穗,弯腰捡起来搓搓,饱满的米粒硌得手心发痒,这是他俩旅行结婚的第十天,也是这些日子里最清净的一天。
罗依穿了件浅杏色的薄外套,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被山间的风拂得轻轻晃,她抬手拢了拢碎发,笑着往远处指:“一明你看,那上面的观景台是不是叫七星伴月啊?昨天民宿老板说,站在那儿看梯田,七个小山包绕着中间那片田,特别好看。”
林一明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云雾飘在山尖,金黄的梯田藏在雾里,隐约能看见几座瑶家吊脚楼,黑瓦木墙,屋檐下还挂着串红辣椒,看着就有烟火气,他握紧罗依的手:“走,咱上去看看,正好这会儿太阳不晒,风也凉快。”
两人沿着石阶往上爬,石阶被游人踩得光滑,偶尔有挑着担子的当地老乡路过,担子两头挂着装满竹筒饭的竹篮,香味混着稻禾香飘过来,罗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等会儿下来咱买个尝尝呗,看着就好吃。”
林一明笑着点头:“都听你的,蜜月嘛,你想吃啥咱就买啥。”
这话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着“沈听澜”三个字,眉头轻轻皱了下,这时候她打电话过来,多半是公司有事。
他走到旁边的树荫下接起电话,罗依则站在不远处,伸手摸了摸身边田埂上的稻穗,指尖沾了点稻壳的碎屑。
电话那头先传来沈听澜轻快的声音,带着点打趣:“林帅,旅行结婚挺浪漫啊,看你发的朋友圈,金灿灿的梯田,看得我都羡慕嫉妒了。”
林一明扯了扯嘴角,语气算不上轻松:“也就瞎玩几天,怎么这会儿打电话,公司有事?”
沈听澜那边顿了顿,语气沉了点:“确实得打断你的蜜月计划了,你得提前回来。”
林一明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其实我跟罗依也没打算玩满一个月,我妈还在医院住着呢,天天在外玩,心里总觉得不踏实,挺过意不去的。”
这话一出,电话那头的沈听澜语气软了些,带着点赞许:“你能这么想,说明你是个孝子,不错不错。”
紧接着,她压低了声音,那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耳边,只有林一明能听清:“也说明我看上的人,没看错。”
林一明耳朵微微发烫,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沈听澜已经恢复了正常音量,语气也变得干脆:“你回来后要开回你的车子,你得接单子了。”
他压下心里那点异样,问道:“是业务太忙了?”
“业务多是一方面,主要是温言希家里出大事了。”沈听澜的声音带着点惋惜,“她爸温大富在大理石厂干活的时候,被石头砸中了,没挺过来,人没了。”
“啊?”林一明忍不住叫出了声,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手里的手机都攥紧了些,“怎么会这样?我前天跟她联系,也没听她提过啊。”
沈听澜轻轻叹了口气:“今天发生的事。出了这种天塌下来的事,她哪还有心思一个个跟人说?你妈住院,你也没有敲锣打鼓跟所有人说吧?”
林一明沉默了几秒,心里堵得慌,温言希平时看着挺坚强的,一个女孩子开货车跑长途,家里全靠她撑着,现在出了这事,她肯定撑不住。
“行,我知道了。”林一明定了定神,语气坚定,“我今天就结束蜜月,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就回公司上班,不耽误出车。”
沈听澜那边顿了顿,问道:“那罗依呢?她刚跟你结婚,蜜月就这么断了,会不会不高兴?”
林一明看了眼不远处正望着梯田发呆的罗依,心里暖了暖:“不会,她跟我想法一样,也觉得玩太久对不起我妈,早就想早点回去了,就是怕我妈觉得我们违背她的本意。”
“那就好,省得你为难。”沈听澜的语气松了些,“明天下午我计划派单,你尽量早点到公司,把车检查一下,别出什么岔子。”
“好,我明天肯定不误事。”林一明应了下来,又跟沈听澜说了两句关于温言希的事,才挂了电话。
他站在树荫下,眉头皱得紧紧的,心里乱糟糟的,温言希她爸他没见过,但听她说过是个挺老实忠厚的一个中年人,没想到就这么突然没了。
罗依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走了过来,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了?”
林一明回过神,看着罗依担忧的眼神,把手机揣回口袋,叹了口气:“不是公司的事,是温言希家里,她爸在大理石厂干活的时候被石头砸了,人没了。”
罗依的眼睛也一下子睁大了,满脸的难以置信:“真的假的?怎么这么突然啊?”
“嗯,沈听澜刚打电话说的,错不了。”林一明点点头,语气沉重,“她还让我早点回去上班,公司业务也忙,我的车这段时间都是温言希帮开着,出了这事,她得处理她爸的后事,肯定没心思跑活儿了。”
罗依沉默了几秒,拉着林一明的手,语气很实在:“那咱就今天玩完这儿,下午就收拾东西回去吧,本来咱也玩了十天了,够知足了,生活本来就需要钱撑着,总在外玩也不是个事儿,再说妈妈还在医院,咱在这儿玩得越久,心里越不踏实,负罪感太重。”
林一明看着罗依懂事的样子,心里又暖又愧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委屈你了,本来该好好陪你玩一个月的,结果就玩了这么几天。”
罗依摇摇头,笑了笑:“有啥委屈的,能跟你出来玩这十天,我已经很开心了,再说蜜月也不是非要玩够多久,只要跟你在一起,在哪儿都一样。”
她拉着林一明的手,往观景台的方向走:“别想那么多了,既然决定回去了,就好好把今天玩完,别留遗憾,走,咱去上面看看风景,拍几张照片留个纪念。”
林一明点点头,压下心里的沉重,跟着罗依往上走,爬到观景台的时候,风更大了,金黄的稻浪在脚下铺展开,像一片金色的海洋,远处的云雾慢慢散开,吊脚楼、稻田、远山连在一起,美得像画一样。
罗依拿出手机,拉着林一明拍照,一会儿让他站在田埂边,一会儿又凑到他身边并肩拍,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只是眼底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林一明配合着她拍照,心里却始终惦记着温言希的事,还有医院里的妈妈,拍照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罗依看出来了,拍了几张就收起了手机,拉着他坐在观景台的石凳上,递给他一瓶水:“喝点水吧,别想太多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再着急也没用,回去了好好上班,多帮衬温言希一把,也多去医院看看妈妈,尽到自己的心意就行。”
林一明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清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心里的烦躁稍微缓解了些,他点点头:“嗯,我知道,就是心里有点堵得慌。”
两人在观景台坐了一会儿,吹着风,看着眼前的稻浪,偶尔说几句话,气氛算不上轻松,但也不算压抑。
罗依指着不远处的侗家村落,跟林一明说民宿老板讲的侗族民俗,说侗族妇女的头发都很长,平均能有一米七,还会盘发迎客,每年十月还有晒秋节,家家户户都会把玉米、辣椒拿出来晒,摆成好看的图案祈福。
林一明听着她说话,偶尔应两声,心里的沉重慢慢淡了些,或许就像罗依说的,珍惜当下,尽到自己该尽的责任,就够了。
两人又在梯田里逛了一会儿,买了两个竹筒饭,糯米混着腊肉的香味,吃起来软糯喷香,罗依吃得很开心,还把自己碗里的腊肉夹了几块给林一明。
林一明看着她的样子,心里的愧疚又涌了上来,暗暗告诉自己,以后有空了,一定要再好好陪她出来玩一次,补一次完整的蜜月。
就在两人准备下山,去民宿收拾东西的时候,林一明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这次来电显示是老周。
他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见老周那大嗓门从电话里传出来:“林一明,你个龟孙现在在哪儿逍遥呢?”
林一明无奈地笑了笑,报了地址:“在桂林龙胜梯田呢,怎么了老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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