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混乱、毁灭。
这是林枫坠入能量裂缝后的第一感觉。仿佛被投入了一个由纯粹金行与火行能量构成的、沸腾的绞肉机。四周不再是岩石或矿道,而是粘稠炽热、散发着刺目白金色光芒的液态能量流,其中还夹杂着无数细碎却锋利无比的金铁颗粒,疯狂冲击、切割着护体的星辉光茧。
净世星鉴嗡鸣不断,镜面光华竭力维持着光茧的完整,但消耗速度快得惊人。林枫能清晰感觉到,光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外界的恐怖高温与锐气渗透进来,即便以他经过多次淬炼的强悍肉身,也感到皮肤刺痛,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
更可怕的是神识的压制。在这里,狂暴的金火能量几乎形成实质的屏障,神识离体不过数丈便如同陷入泥沼,寸步难行,且传来阵阵被灼烧、割裂的剧痛。
“必须立刻找到相对稳定的落脚点,否则灵力耗尽,必死无疑!”林枫心中凛然,强忍不适,将残存灵力疯狂注入星鉴,同时全力催动星图,试图感应方向。
星图对庚金星碑的感应在此处变得极其微弱且混乱,但并非完全消失。那丝微弱的联系,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指向斜下方的更深处。
林枫没有犹豫,顺着感应,操控光茧在狂暴的能量流中艰难移动、下潜。他不敢上浮,上方很可能有敌人守株待兔,且裂缝可能已经闭合或变得更加危险。唯有向下,向星图隐约指引的、可能是地脉更深层或星碑力量本源的方向,才有一线生机。
下潜的过程如同在刀山火海中跋涉。星辉光茧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裂痕越来越多,林枫不得不持续消耗宝贵的本命精血和星辰本源来加固。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不断衰落。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枫感觉灵力即将枯竭、意识都开始模糊时,前方粘稠炽白的能量流中,忽然出现了一抹暗金色!
那暗金色与周围刺目的白金色截然不同,更加深沉、内敛,仿佛凝聚了亿万年的庚金精华,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和”——相对于周围狂暴的能量而言。
星图对那暗金色的感应,陡然清晰了一丝!
“那里!”林枫精神一振,拼尽最后力气,操控光茧朝那暗金色区域冲去。
噗!
仿佛穿透了一层无形的膜,周遭压力骤然一轻。炽热与锐气虽然依旧存在,却不再是无序的疯狂冲击,而是变得相对“平缓”和“有序”。
林枫落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位于地底极深处的天然气泡。气泡的“壁”由半透明、流淌着暗金色液体的奇异物质构成,微微脉动,散发着稳定而浩瀚的庚金本源气息。气泡内部并非真空,而是充斥着一种温暖如春、却又锋利内蕴的暗金色光雾。光雾中央,悬浮着一小团不断变换形状、介于液体与固体之间的暗金色本源之火,安静燃烧,却散发出令林枫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恐怖能量波动。
“地肺金焰?不……是更精纯的……庚金道源火?”林枫瞳孔收缩,认出了这团火焰的非凡。这是庚金矿脉历经无数岁月,在地心极致压力与地火淬炼下,机缘巧合诞生的一丝金行大道本源显化!其珍贵程度,远超任何已知的天地灵火,对于金行修士而言,是无上至宝,甚至可能助人领悟金行法则!
而气泡的“壁”,那些暗金色液体,正是被这“庚金道源火”长久淬炼、提纯出的最精粹的太白精金母液!一滴便可让寻常飞剑品质跃升!
绝境之中,竟藏着如此惊天造化!
然而,惊喜只是一瞬。林枫立刻发现,自己虽然暂时脱离了外面狂暴的能量流,但处境依然危险。这气泡空间内看似平和,实则那“庚金道源火”散发的大道威压无孔不入,他的肉身和神魂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灵力恢复极其缓慢。而且,气泡似乎并不稳定,那层暗金色壁膜缓缓流转,与外面的狂暴能量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自己这个“异物”的闯入,很可能打破平衡。
更麻烦的是,净世星鉴在进入此地的瞬间,竟出现了异常!
镜身微微震颤,发出不同于以往的清鸣,镜面上那些原本暗淡的星辰纹路,此刻竟自主亮起,并非林枫催动。尤其是镜背中心,那枚吸收了“冥核”精华、代表“净化”核心的符文,光华流转,竟隐隐与气泡中央那团“庚金道源火”产生了某种……共鸣与渴望?
仿佛……净世星鉴的器灵意识(虽然懵懂),本能的想要“吞噬”或“融合”这团道源火!
“这……”林枫愕然。净世星鉴的本质是“净化”与“守护”,融合了星辰核心、离火本源、冥核精华,属性本就复杂。而这“庚金道源火”是纯粹极致的金行大道本源,理论上与星鉴的星辰、离火属性并非同源,甚至有些相克(火克金,但这里的金已近乎道,反克寻常火)。
但器灵的渴望如此真切,而且星鉴并未表现出排斥,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莫非……因为星鉴吸收了‘冥核’(极阴),而‘庚金道源火’是极阳锐金之精,阴阳相济?还是说,星鉴的‘净化’本质,能够统合万法,包括这金行大道?”林枫念头飞转。他想起星鉴炼制时,沧溟子曾言此镜有“成长性”,能吸收契合的高阶能量自我完善。
风险极大!一旦失败,星鉴可能被道源火反噬损毁,甚至引爆这脆弱的平衡空间,自己瞬间灰飞烟灭。
但机遇同样巨大!若能成功,星鉴品质必将飞跃,甚至可能诞生更强的神通。自己身处绝地,外面强敌环伺,实力必须尽快提升。
赌,还是不赌?
林枫看向那团安静燃烧、却蕴藏毁灭与造化之力的暗金色火焰,又看了看手中嗡鸣越来越急、光华越来越盛的净世星鉴。器灵那懵懂而强烈的渴望情绪,清晰地传递到他心间。
深吸一口气,林枫眼中闪过决绝。
“修道之途,本就逆天争命。星鉴既与我有缘,今日便助你一臂之力!”他不再犹豫,盘膝坐于虚空(气泡内奇异的力场使他悬浮),双手托起净世星鉴,缓缓推向那团“庚金道源火”。
他没有强行催动星鉴去“吞噬”,而是以神念沟通器灵,引导星鉴散发自身的“净化”道韵与星辰、离火、冥土(净化后)的复合气息,缓缓靠近,如同两个陌生生灵的初次接触与试探。
随着星鉴靠近,那团“庚金道源火”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微微摇曳起来。它并未表现出攻击性,反而有种好奇的意味。两种截然不同却都蕴含着大道气息的能量,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触、试探、交织。
最初是平静的。星鉴镜面映照出道源火的影子,道源火的光芒则在镜面上流转。但渐渐地,变化开始。
星鉴背心那枚核心净化符文,光芒越来越盛,竟缓缓脱离镜背,虚悬于星鉴与道源火之间。符文旋转,洒下纯净光华,笼罩向道源火。
道源火仿佛被触动,骤然升腾,爆发出更强烈的暗金光芒与大道威压!整个气泡空间剧烈震动,壁膜上的暗金液体汹涌澎湃!
林枫闷哼一声,感觉如同被一柄无形巨锤砸中胸口,嘴角再次溢血。但他咬紧牙关,稳住心神,全力维持与星鉴的联系,并引导自身的星辰之力与离火之力,缓缓注入星鉴,作为“桥梁”和“缓冲”。
道源火的抵抗并未持续太久。那净化符文的光华,似乎并非强行掠夺,而是带着一种“梳理”、“纯化”、“包容”的奇妙意境。道源火本身是纯粹的金行大道显化,并无杂质,但这净化之光,仿佛在帮助它“认识”和“接纳”外来的、不同属性的高阶能量(星鉴的本源)。
渐渐地,道源火的抵抗减弱,开始主动分出一缕缕极其纤细的暗金色火丝,如同触手般,试探性地缠绕向净化符文,继而蔓延向净世星鉴的镜身。
星鉴镜身顿时光芒大作!原本银白中带着星蓝与赤金流光的镜体,开始融入一丝丝暗金纹路。镜面上的星辰纹路仿佛活了过来,自行演变、延伸,与暗金纹路交织,形成更加复杂玄奥的图案。镜背除了核心净化符文,其他区域也开始浮现出隐隐约约的、与庚金星碑上有些相似的古老纹路。
一种深沉、锋利、永恒、同时又带着净化与守护意境的崭新气息,从星鉴之上缓缓弥漫开来。器灵的意识在欢呼,在成长,变得清晰了一丝。
融合在缓慢而稳定地进行。林枫作为星鉴之主,能清晰感受到它的每一点变化,以及那“庚金道源火”中蕴含的、关于“锐利”、“坚固”、“斩断”、“永恒”等金行大道碎片的浩瀚信息。虽然无法立刻领悟,但这些信息烙印在星鉴之中,也间接滋养了他的神魂与星图,让他对金行法则有了前所未有的直观感受。
时间在此地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暗金色火丝融入镜背,那团“庚金道源火”缩小了约三分之一,光芒依旧璀璨,却不再对外排斥,反而与星鉴之间建立起一种和谐共存的联系。而净世星鉴,已然模样大变!
镜体依旧是银白底色,但内部仿佛流淌着暗金色的髓质,光华内敛却深沉。镜面光滑如初,但仔细看去,仿佛内蕴一片微缩的星空,星辰之中有暗金锋芒流转。镜背纹路彻底成型:中心是越发复杂的净化核心符,周围环绕着星辰、离火、以及新生的庚金道纹,三者并非孤立,而是以一种玄妙的方式交织、共鸣,形成浑然一体的全新法阵。
品阶……林枫无法准确判断,但绝对超越了之前,甚至可能触摸到了“灵宝”的边缘!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星鉴多了几种新的能力雏形,需要日后慢慢摸索和温养。
“呼……”林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虽然疲惫,但眼中精光湛然。这次冒险,值了!
他收起焕然一新的净世星鉴,立刻感受到与此地环境的亲和力大增。那“庚金道源火”对他也不再排斥,周围的光雾甚至主动滋养他受损的身体和空虚的丹田。
“此地不宜久留,外面的人恐怕不会放弃搜索。”林枫冷静下来,开始观察这个气泡空间。除了中央的道源火和构成壁膜的母液,并无他物。但星图对星碑的感应,在此处变得清晰而稳定,明确指向气泡壁膜的某个方向。
“难道……这气泡,就在庚金星碑的正下方?或者,是星碑力量影响形成的特殊空间?”林枫心中一动,走到感应最强烈的壁膜前。
他尝试将手贴上那流淌着暗金色母液的壁膜。触感温润而坚韧,蕴含着磅礴精纯的庚金精华。心念微动,新生的净世星鉴自发悬浮而起,镜面朝壁膜照去。
镜光所及,壁膜上的暗金色液体微微荡漾,竟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由纯粹暗金色能量构成的通道!通道蜿蜒向上,尽头隐隐有熟悉的星辰与庚金波动传来。
“果然!”林枫心中一喜,“这通道,很可能直通星碑所在的那个洞窟,或者其核心之处!”
他正要踏入通道,忽然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那团依旧在燃烧的“庚金道源火”和周围宝贵的太白精金母液。略一沉吟,他取出几个品质最好的玉瓶(得自虫老等人的收藏),尝试收取一些母液。然而母液沉重无比,且蕴含着恐怖能量,寻常玉瓶根本无法承受,刚接触就龟裂。
林枫摇摇头,放弃收取母液。至于道源火,更不是他现在能移动的。能得到星鉴的进化,已是天大的机缘。
“罢了,留待有缘,或他日再来。”不再留恋,他转身,一步踏入暗金色通道之中。
通道内压力巨大,但净世星鉴垂下的星光(此刻星光中已蕴含暗金色泽)护罩稳固了许多。林枫沿着通道快速上行,星图的感应越来越强。
约莫上行数百丈(感觉上),前方豁然开朗,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正是那个巨大的、中央有熔金池的洞窟!而他出来的位置,赫然是熔金池正下方、靠近池底侧壁的一个隐蔽洞口!
洞窟内一片狼藉,剑气痕迹尚存,但已空无一人。黑袍老者、毒疮老妪等人显然已经撤离,或许是去调集力量封锁搜寻,或许是向更高层汇报。熔金池依旧沸腾,但那截庚金星碑,静静矗立在石台之上,与之前似乎并无二致。
然而,当林枫手持进化后的净世星鉴,目光再次落向星碑时,异变再生!
净世星鉴无需催动,自主爆发出璀璨光华(银白、星蓝、赤金、暗金交织)!镜面直射星碑!
与此同时,那截残破的庚金星碑,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召唤,碑体剧烈震动,残存的符文尽数亮起!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金色光柱,自碑顶冲天而起(在洞窟顶部折射),与净世星鉴的光芒交汇、融合!
一股浩瀚如星海、锋利斩万法的古老意志与信息洪流,顺着光柱链接,轰然涌入净世星鉴,继而通过星鉴与林枫的心神联系,直接灌注进他的识海,冲向他丹田中的星图!
“啊——!”林枫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抱住头颅,只觉得无数关于星辰运转、庚金杀伐、虚空斩切的玄奥图文、法则碎片、甚至是一些残缺的战斗画面,疯狂涌入!识海几乎要被撑爆!
星图光芒狂闪,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解析着这些信息。尤其是代表“西方白虎庚金”的那一片原本黯淡的区域,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点亮、补全、演化!
这不是简单的传承,更像是一种本源的共鸣与补完!星碑感应到了同源高阶的星辰大道载体(星图),以及一件融合了多种高阶能量、尤其是刚刚吸收了部分“庚金道源火”本源、极具潜力的“钥匙”(净世星鉴),主动进行了深层次的“交接”或“激活”!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十息。
当光芒散去,连接中断,林枫踉跄几步,以手扶额,脸色苍白,但眼中却充满了震撼与狂喜。他的识海中,多了一篇名为《太白戮神剑章》的残缺传承(仅是星碑蕴含信息的极小一部分),以及大量关于庚金星辰大道的感悟碎片。丹田星图中,“庚金”区域被点亮了接近三成!虽然依旧是残图,但这一部分的补全,让他对星辰之力的理解、尤其是攻伐方面的运用,有了质的飞跃!
而净世星鉴,镜背的庚金道纹彻底稳固,与星辰、离火、净化道纹完美融合。它仿佛“记录”下了星碑的部分大道烙印,多了一种隐隐的、可以引动和增幅庚金星辰之力的特性。
再看那庚金星碑,光芒彻底内敛,恢复古朴,甚至显得更加暗淡了一些,仿佛耗去了不少积累的本源。但它与林枫、与净世星鉴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牢不可破的、同源共生的精神链接。林枫能感觉到,只要自己愿意,并且实力足够,或许有一天,能真正“收取”这截残碑!
“此地不能再留了!”林枫强行压下立刻闭关消化感悟的冲动,收起星鉴。星碑异动光芒冲天,很可能已经惊动了外面所有人!
他目光扫视洞窟,迅速选定了一条并非来时、但根据新获得的星碑碎片信息(包含部分矿脉结构)判断可能通往峡谷更偏僻区域的矿道。
就在他即将动身时,洞窟入口方向(他之前进来的矿道),传来了急促的破空声和呼喝!
“快!星碑又有异动!”
“封锁所有出口!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走!”
追兵已至!
林枫眼神一冷,身形如电,射入选定的矿道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新的猎杀与逃亡,在裂金峡谷错综复杂的地底世界,再次展开。但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已在悄然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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