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琛发现张明轩有个毛病——太较真儿。
这天傅总要一份三年前的项目档案,周子琛让张明轩去资料室找。张明轩去了快四十分钟,周子琛等得着急,过去一看,这小子正蹲在一排铁皮柜前,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一份一份地核对编号。
“你干嘛呢?”周子琛问。
张明轩抬起头,眼镜后面的眼睛满是认真:“周助,这个柜子的编号顺序乱了,和目录对不上。我正重新整理,不然下次找东西还得这么麻烦。”
周子琛气笑了:“傅总等着要呢,你先找到那份档案行不行?”
“找到了。”张明轩从旁边拿起一个文件夹,“但我觉得应该先把柜子整理好,这样……”
“张明轩。”周子琛打断他,“我问你,是傅总着急,还是柜子着急?”
张明轩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傅总着急。”
“那你还在这儿磨蹭?”周子琛拿过档案,“赶紧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办公室,傅总已经在看其他文件了。周子琛把档案递过去,傅总接过来翻了翻,忽然皱眉:“怎么少了一页附件?”
周子琛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张明轩。张明轩脸色煞白,冷汗都下来了:“我……我核对的时候还在的……”
“去找。”傅总头也没抬。
张明轩转身就跑,周子琛跟了出去。回到资料室,两人把那堆文件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到那张附件。
“完了……”张明轩瘫坐在地上,眼镜歪在一边,“我把事情搞砸了。”
周子琛看他那样子,本来一肚子火,突然发不出来了。他叹了口气:“起来,再找找。”
“都找遍了……”张明轩声音带着哭腔。
周子琛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门口的资料车上。那是保洁阿姨用来收废纸的车,上面堆满了碎纸。他走过去翻了翻,还真在一堆废纸里找到了那张附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夹带出来了。
“找到了!”周子琛把纸抽出来。
张明轩眼睛一亮,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在哪儿找到的?”
“废纸堆里。”周子琛说,“以后拿文件小心点,别丢三落四。”
“记住了!”张明轩用力点头。
两人回去交差,傅总看了一眼附件,没说什么。等他们出去了,傅总对林深说:“看见没?周子琛开始有担当了。”
林深笑了笑:“张明轩把他磨出来了。”
“好事。”傅总说,“一个急一个慢,正好互补。”
陈思雨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林深让她准备一份行业分析报告,下周投资部开会要用。陈思雨接了任务,连着三天没怎么睡觉,把近五年的行业数据都扒了一遍,做了上百页的ppt。
林深看初稿的时候都惊了:“你这是要做博士论文?”
陈思雨眼下乌青,但眼睛很亮:“林助,我觉得这个行业有很多细节被忽略了,所以多挖了点。”
“挖得太深了。”林深翻着报告,“开会只要宏观分析,你这些微观数据用不上。”
陈思雨咬了咬嘴唇:“那……我删掉?”
“不用删。”林深说,“整理成附录,有人问你再拿出来。记住,开会不是炫技,是解决问题。你要知道听报告的人想听什么。”
陈思雨若有所思。她确实有点想在林深面前表现,没想到弄巧成拙。
“对不起林助,”她说,“我重新做。”
“不用重做。”林深说,“把结构调一下,重点放前面,细节放后面。还有,把语言改得通俗点,别一堆专业术语。”
“好。”陈思雨接过电脑。
她坐在工位上修改,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林深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苏棠刚工作时的样子——也是这么拼命,这么想证明自己。
“陈思雨。”他叫了一声。
陈思雨抬头:“林助?”
“别太拼。”林深说,“工作是长久的事,身体垮了不值得。”
陈思雨愣了一下,点点头:“谢谢林助。”
她继续修改,但速度慢了下来,偶尔会停下来思考。林深看在眼里,知道这姑娘听进去了。
李航跟着傅总,渐渐显露出不一样的本事。
傅总要见一个难缠的客户,对方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江湖,说话绕弯子,办事拖泥带水。往常这种客户都是林深对付,现在林深要走了,傅总带着李航去试试。
见面安排在茶楼,客户姓赵,一脸笑眯眯,说话却句句带刺。傅总和他寒暄几句,就示意李航上。
李航给赵总倒茶,动作不紧不慢。赵总看了他一眼:“小伙子新来的?”
“是,刚来不久。”李航说,“赵总是前辈,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赵总端起茶杯,“就是好奇,傅总怎么带个新人来谈这么重要的事?”
这话说得直白,连傅总都皱了皱眉。李航却面不改色:“赵总说得对,我确实是新人。但新人也有新人的好处——看事情简单,不会想太复杂。”
赵总挑眉:“怎么说?”
“就像这茶,”李航指着茶杯,“好的茶叶,简单泡就好喝。要是加太多花样,反而串了味。”
赵总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有意思。”
接下来的谈判顺利多了,李航话不多,但每句都说在点子上。赵总绕弯子,他就直说;赵总拖时间,他就提醒进度。到最后签合同的时候,赵总对傅总说:“傅总,你这小助理不简单啊。”
傅总淡淡一笑:“还行。”
回去的车上,傅总问李航:“今天表现不错,跟谁学的?”
“没跟谁学。”李航说,“就是觉得,跟这种人打交道,不能太客气,也不能太强硬。得让他觉得你实在,但不好糊弄。”
傅总看了他一眼:“你以前做过销售?”
“大学时打过工,卖过保险。”李航说,“见过各色人。”
傅总点点头,没再问。他知道李航没说实话——卖保险的可没这份沉稳。但这小子不愿意说,他也不逼问。
燕婉听说三个新人的表现,来了兴趣。这天她来公司送汤,特意在助理区转了一圈。
陈思雨正在做表格,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一堆数据跳来跳去。燕婉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陈思雨都没发现。
“这个公式用错了。”燕婉忽然开口。
陈思雨吓了一跳,回头看见燕婉,赶紧站起来:“燕婉姐。”
“坐。”燕婉指着屏幕,“这里,应该用加权平均,你用了简单平均。”
陈思雨仔细一看,还真是。她脸一红:“谢谢燕婉姐,我马上改。”
“没事。”燕婉笑笑,“你做得已经很细了。”
她走到张明轩工位,张明轩正在整理文件,一份一份用标签贴好,分类放进文件夹。燕婉拿起一份看了看,标签写得工工整整,连页码都标了。
“这么细致?”燕婉问。
张明轩推了推眼镜:“燕婉姐好。我怕弄乱了,下次不好找。”
“挺好。”燕婉说,“就是别太死板,有时候灵活点。”
张明轩认真点头:“记住了。”
最后是李航。李航不在工位上,燕婉问周子琛,周子琛说傅总带他出去了。燕婉也没多问,提着汤去了傅总办公室。
傅总在开会,燕婉把汤放下,坐在沙发上等。过了会儿李航回来了,看见燕婉,微微躬身:“燕婉姐。”
燕婉打量他。李航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配黑色西裤,头发梳得整齐,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干练。不像个刚毕业的学生,倒像工作了几年的职场人。
“坐。”燕婉说。
李航在对面坐下,姿势端正但不拘谨。
“听说你昨天帮傅总谈成了个项目?”燕婉问。
“是傅总谈成的,我就是跟着学习。”李航说。
燕婉笑了:“还挺谦虚。傅总说你有两下子。”
李航也笑:“傅总过奖了。”
“哪儿的人?”燕婉问。
“本地的。”李航说,“家住西郊。”
“父母做什么的?”
“父亲是工程师,母亲是老师。”李航说得很自然。
燕婉点点头,没再问。等李航出去了,傅总开完会回来,燕婉说:“李航这孩子,有点意思。”
“怎么?”傅总问。
“太稳了。”燕婉说,“稳得不像他这个年纪。”
“我也觉得。”傅总说,“但没查出什么问题,背景干净。”
“可能就是想得多。”燕婉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傅总没说话。燕婉说得对,李航身上有种过早的成熟,像是经历过什么。但他不愿意说,傅总也不打算深挖——只要工作干得好,私事他不管。
周末,林深带苏棠去看婚房。房子是傅总送的结婚礼物,一套江边公寓,视野开阔,装修精致。苏棠一进门就喜欢上了,站在落地窗前看江景。
“傅总太大方了。”她说。
“跟了他五年,算是奖励。”林深从后面抱住她,“喜欢吗?”
“喜欢。”苏棠靠在他怀里,“就是觉得太贵重了。”
“以后努力工作,报答傅总。”林深说。
苏棠转身看着他:“林深,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傅总了?”
林深一愣:“有吗?”
“有。”苏棠笑,“那种语气,那种用词,活脱脱一个小傅总。”
林深自己也笑了。跟一个人久了,确实会不自觉模仿。傅总对他影响太深,从工作方法到处事原则,甚至说话方式,都刻在他骨子里。
“下周我就去投资部报到了。”林深说,“有点紧张。”
“紧张什么?”苏棠问,“你都跟傅总学五年了,还有什么应付不来的?”
“不一样。”林深说,“以前是执行,现在是决策。做错了事,后果得自己担。”
苏棠握住他的手:“我相信你。”
林深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心里一暖。五年了,从青涩到成熟,从助理到副总,这一路有傅总提携,也有苏棠陪伴。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周一,林深正式到投资部报到。王副总给他安排了办公室,不大,但独立。陈思雨跟着他过来,帮他整理东西。
“林助,这是投资部的人员名单和项目表。”陈思雨递过来一份文件,“我做了备注,标红的是需要重点关注的项目。”
林深接过来看了看,做得细致周到。他抬头看陈思雨:“以后别叫林助了,叫林副总。”
陈思雨抿嘴笑:“是,林副总。”
“坐。”林深指着对面的椅子,“跟你说个事。”
陈思雨坐下,腰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
“我打算让你做我的特别助理。”林深说,“投资部工作复杂,我需要一个得力帮手。你愿意吗?”
陈思雨眼睛一亮,但很快冷静下来:“林副总,我怕我经验不足,做不好。”
“经验是积累的。”林深说,“我看中的是你的学习能力和责任心。怎么样,敢不敢接?”
陈思雨深吸一口气:“敢!”
“好。”林深说,“从今天开始,投资部的所有文件你先过一遍,重要事项直接向我汇报。有问题随时问,别自己硬扛。”
“明白。”陈思雨用力点头。
她知道这是机会,也是考验。林深信任她,她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与此同时,周子琛在总裁办也遇到了难题。
傅总要出国考察一周,临走前交代周子琛处理几件重要事务。其中一件是跟某部门的协调会,对方负责人是个难缠的角色,以前都是林深对付,现在轮到周子琛了。
周子琛心里没底,拉着张明轩准备材料。张明轩把对方部门三年的工作记录都翻出来了,连负责人的喜好都查了一遍。
“周助,这个王处长喜欢喝普洱,讨厌别人迟到。他说话慢,但记性好,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到。”张明轩拿着小本子念。
周子琛听得头大:“你查这些干嘛?”
“知己知彼啊。”张明轩说,“谈判不就是这样吗?”
周子琛想想也是。他让张明轩把重点标出来,自己又捋了一遍思路。开会那天,他特意提前十分钟到,还带了一饼上好的普洱。
王处长果然准时到场,看见茶,挑了挑眉:“小周还挺会来事。”
“听说您喜欢普洱,特意准备的。”周子琛说。
会议开始,王处长果然难缠,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地问,就是不松口。周子琛按张明轩查的资料,知道他是在试探,于是也不着急,慢慢磨。
磨了两个小时,王处长突然问:“你们傅总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周子琛说。
“行吧。”王处长终于松口,“这事我原则上同意,具体细节你们跟下面人对接。”
周子琛松了口气,会后给张明轩发消息:“搞定了。”
张明轩秒回:“恭喜周助!”
周子琛看着手机,笑了。这小子虽然慢,但真有用。
傅总在国外也没闲着,每天跟李航视频会议。李航在国内处理日常事务,大事请示,小事自己决断,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有天傅总问起一个项目的进展,李航不仅汇报了现状,还分析了可能的风险,连应对方案都准备好了。傅总听完,说:“你比我想的能干。”
李航在视频里笑笑:“是傅总教得好。”
“我没教你这些。”傅总说,“是你自己有心。”
挂了视频,傅总对身边的燕婉说:“李航这孩子,能成大器。”
燕婉正在看旅游攻略,头也不抬:“那就好好培养。”
“我在想,”傅总说,“等他再成熟点,放他出去独当一面。”
“急什么。”燕婉说,“先磨两年,把根基打牢。”
傅总点点头。燕婉说得对,玉不琢不成器,李航是块好玉,但不能操之过急。
一周后傅总回国,李航去机场接。车上,傅总问起这一周的情况,李航运流对答,连哪个文件几点送来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记性不错。”傅总说。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李航说,“我都记在本子上了。”
傅总看了眼他放在腿上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迹工整,条理清晰。他忽然想起林深刚来时,也有这么个本子,走到哪记到哪。
“李航。”傅总开口。
“傅总?”
“你想过以后做什么吗?”傅总问。
李航沉默了几秒:“跟着傅总,做对傅氏有用的人。”
“具体点。”傅总说。
李航想了想:“我想学投资。林副总那边很有挑战,能学到东西。”
“投资部确实锻炼人。”傅总说,“等你再熟悉熟悉,我安排你去林深那边轮岗。”
李航眼睛一亮:“谢谢傅总!”
他难得露出年轻人该有的兴奋,傅总看着,心里舒服了些。终究还是个孩子,再沉稳也有藏不住的时候。
车子开到公司,傅总下车前说:“晚上有个饭局,你跟我去。”
“是。”李航说。
饭局是跟几个老朋友,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李航跟着傅总,倒茶倒酒,递烟点火,动作自然得体。席间有人问起他,傅总说:“新来的助理,带出来见见世面。”
大家都夸傅总会带人,傅总笑笑,没多说。李航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不多话,但该敬酒的时候不含糊,该闭嘴的时候绝不插嘴。
散场时,一个老总拍着李航的肩:“小伙子不错,有眼力见。”
李航微微躬身:“谢谢张总。”
回去的车上,傅总喝了点酒,闭目养神。李航安静地开车,车厢里只有引擎的轻响。
“李航。”傅总忽然开口。
“傅总?”
“今天表现很好。”傅总说,“但记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是长久之计。做人还是要实在。”
李航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记住了。”
傅总睁开眼看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话说得太重?”
“没有。”李航说,“傅总是为我好。”
“知道就好。”傅总又闭上眼睛,“你还年轻,路还长。别学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踏实做人,实在做事,比什么都强。”
李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想起父亲说过类似的话——做人要实在,做事要踏实。
父亲一辈子是个普通工程师,没大富大贵,但活得心安理得。李航曾经觉得父亲太老实,现在才明白,那是一种智慧。
车开到傅总家楼下,李航停好车,给傅总开门。傅总下车时脚步有些不稳,李航伸手扶了一把。
“傅总小心。”
傅总站稳,看着他:“回去吧,路上慢点。”
“是。”李航说。
他看着傅总进了楼,才转身上车。开出小区时,他看了眼后视镜里的自己——脸上还带着酒局上训练出来的微笑,但眼神已经松了下来。
有时候他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是那个在傅总面前沉稳得体的李航,还是那个住在出租屋里、省吃俭用的李航?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他踩下油门,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路灯一盏一盏向后退去,像是永无止境的时光隧道。李航忽然想,这条路,他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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