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先祖回响之殿外围,新开辟的、远离核心废墟的第八训练场。
这里比之前的第七训练场更加开阔、坚固,地面和四壁的晶石材料似乎经过了特殊加固,符文阵列也明显更密集、更复杂,旨在承受更高强度、更不稳定的能量冲击。阳光(神域永恒的光辉)洒在场中,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点修复工程特有的能量气息,但总体而言,比那片满目疮痍的核心区要令人安心得多。
托尔站在训练场中央,赤着上身,只穿着一条便于活动的亚麻长裤。经过能量池的深度滋养和这几日的恢复性休息,他脸上已恢复了血色,虽然眼底还残留着一丝疲惫,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然不同。最明显的是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那种或莽撞、或迷茫、或咬牙硬撑的样子,而是一种沉静的、带着点探索意味的专注。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握拳,又松开,似乎在细细体味着体内那股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力量流动。
“撼地”之力依旧厚重温暖,但不再深藏于血脉深处难以调动,而是如同他呼吸般自然,沉凝地流淌在四肢百骸,与他的骨骼、肌肉、乃至皮肤都产生着一种奇妙的共鸣。“凛冬”之力则如同地脉中沁出的寒泉,清凉而柔顺地盘绕、依附、加固着“撼地”的基底,为其增添了一份内敛的锋锐与守护的韧劲。两者虽未完全融合,但共存得异常和谐、稳固,仿佛本应如此。
泰瑞斯抱着胳膊,和里奥斯一起站在场边。凯兰也在一旁,搓着手,满脸期待。瓦尔基里则站在稍近一些的位置,既是监督,也是看护。
“感觉怎么样?”泰瑞斯开口,声音是惯常的、听不出多少温度的平淡。
“好多了。”托尔抬起头,咧嘴笑了笑,那笑容里少了些傻气,多了点实打实的底气,“劲儿顺了,心里也踏实。就是…还不知道具体能咋用。”
“不知道就学。”泰瑞斯言简意赅,“先把你的‘新玩意’起个名。凯兰,你不是嚷嚷半天了?”
凯兰立刻精神一振,两步跨到场边,指着托尔,嗓门洪亮:“那必须得起个响亮的!叫…‘不动如山’!咋样?跟你曾祖的‘撼地’一脉相承,听着就稳当!”
托尔眨了眨眼,挠了挠头:“不动如山…嗯,听着是挺稳。但…光不动也不行吧?总得…嗯,有点别的?”
瓦尔基里清冷的声音响起,补充道:“守护之心。”
众人看向她。她神色平静,看着托尔,继续道:“你的力量,源于‘守护’的意志。‘不动如山’是外在体现,‘守护之心’是内在核心。合起来,便是你力量的本质。”
“不动如山…守护之心…”托尔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好!这个好!瓦尔基里,还是你起得好!”
泰瑞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名字定了,就试试能耐。里奥斯,给他看看‘标准’。”
里奥斯微微颔首,紫眸中银光流转。他抬起右手,掌心向上,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训练场边缘一块半人高的、用于测试的黑色“亘古岩”靶子,表面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层极其凝练、流转着复杂符文的银白色光膜。“此为‘地脉磐石’的基础能量结构模型,强度约为你曾祖凯撒阁下全盛时期‘不动壁垒’的十万分之一。你试着模仿其结构,以你的‘不动如山’,在身前构筑一层防御屏障。无需追求强度,先求结构完整、稳定。”
他又指向另一块距离稍远的、同样材质的靶子:“此为‘撼地脉冲’的基础能量释放模型。将你的‘撼地’之力极度压缩于一点,以‘守护之心’意念引导,短距、瞬间爆发,形成定向冲击。目标:在靶子上留下清晰拳印,深度需均匀,范围不得扩散超过拳面一倍。先感受力量凝聚与释放的过程。”
两个都是基础应用,但方向截然不同。一个是极致的“静”与“防”,一个是可控的“动”与“攻”。这正是托尔之前最欠缺的精细控制与方向性引导。
托尔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专注。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闭上眼,将心神沉入体内,再次感受那份“不动如山”的沉凝与“守护之心”的意志。然后,他睁开眼,看向第一个靶子。
他缓缓伸出右手,掌心向前,意念集中。“撼地”之力随着他的心意,开始自体内向掌心汇聚,不是狂暴的奔涌,而是沉稳的流淌。他努力回忆着里奥斯展示的那层光膜的结构——那是一种无数细密能量符文层层嵌套、相互支撑的、充满秩序感的架构。这对他这个习惯了大开大合的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挑战。
他掌心开始泛起土黄色的微光,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有种厚重的质感。光晕逐渐扩散,试图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起初,光膜边缘不断扭曲、闪烁,结构松散,几次险些溃散。托尔额头渗出细汗,但眼神执着,他不再试图“控制”每一丝能量,而是将意念集中在“稳固”、“守护”上,引导着力量“自发”地按照他心中那“不动”的意象去排列、构筑。
渐渐地,那层光膜稳定了下来,虽然远不如里奥斯的模型那般精致复杂,纹路也略显粗糙模糊,但结构确实初步成型了!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流转着淡淡土黄与冰蓝纹路的能量屏障,出现在他掌心前方尺许处,微微荡漾着,却顽强地维持着形态。
“结构完成度约42%,稳定性…尚可。”里奥斯冷静地给出评价,“能量利用效率较低,防御强度约为模型的千分之三。但…方向正确。维持此状态,尝试缓慢移动屏障。”
托尔依言,尝试着将掌前的屏障缓缓平移。动作很慢,屏障剧烈波动了几下,差点碎裂,但最终被他稳住了。他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虽然吃力,但这感觉…和以前那种要么憋着不敢用、要么一用就炸锅完全不同!他是在真正地“引导”、“构筑”力量!
“可以了,撤去屏障,恢复。然后尝试‘撼地脉冲’。”泰瑞斯下令。
托尔缓缓散去屏障,调息片刻,将目光投向第二个靶子。这一次,他需要将力量极度压缩、瞬间爆发。他回想着之前战斗中,自己无意识升起地脉屏障阻挡赫利俄斯最后一击时的感觉——那种力量并非向外“推”,而是自脚下“生”,然后随着“守护”的意念,瞬间定向“涌出”。
他站定,右拳收于腰间,没有立刻击出。他将“撼地”之力缓缓向拳头凝聚、压缩,同时以“凛冬”之力在外层形成一层薄薄的、稳定的“约束壳”,防止力量过早泄露。这个过程比构筑屏障更难,对心神控制要求更高。他眉头紧锁,全神贯注,拳头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微微扭曲,发出低沉的嗡鸣。
就是现在!
托尔眼神一凝,腰腹发力,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猛地向前轰出!但出拳的轨迹并非直线,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从大地借力的沉重感,速度却快得惊人!
轰!
一声沉闷的、并不十分响亮的撞击声。拳锋并未直接接触靶子,但在距离靶子约半尺处,一股凝练无比、带着厚重土黄光芒、边缘缠绕着细微冰蓝电弧的能量脉冲,脱拳而出,狠狠撞在了靶子中心!
靶子剧烈一震,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待能量光芒散去,只见靶子正中心,一个清晰的、深度均匀的拳印赫然在目!拳印边缘整齐,没有蛛网般的裂纹,冲击范围也严格控制在拳面大小的一倍左右,没有丝毫外溢!
成功了!而且控制得相当不错!
“冲击力达标,能量凝聚度良好,范围控制精准。”里奥斯再次给出数据化评价,“能量利用效率比防御屏障高约170%。但爆发前的力量压缩与引导时间过长,实战中需进一步缩短。”
托尔收回拳头,看着靶子上的拳印,又看看自己的拳头,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混合着兴奋与成就感的笑容。虽然很累,心神消耗巨大,但这种“掌控”的感觉,太棒了!他不再是力量的奴隶,而是开始学着成为力量的主人!
“还行,没蠢到家。”泰瑞斯终于吝啬地给了一句勉强算夸的话,“‘地脉磐石’和‘撼地脉冲’,算是你当前阶段能用的两个基础招式。以后每天加练,直到形成本能反应。控制力,永远是第一位的。瓦尔基里,盯着他练,别让他又飘了。”
“是,父亲。”瓦尔基里点头,看向托尔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笨蛋…进步真的很快。
凯兰则已经乐得合不拢嘴,用力拍着大腿:“好!真好!这拳头,这架势!有老子当年…咳,有你曾祖几分风采了!”
托尔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又看了看自己不小心因为刚才发力过猛、稍微“震”得有点弯曲的手指(虽然很快在自愈力下恢复),嘀咕道:“就是吃饭还得小心…昨天不小心把勺子‘震’弯了…”
众人:“……”
训练场上,气氛第一次在紧张的战斗与沉重的危机后,变得轻松而充满希望。新生的“撼地者”,终于迈出了掌控力量、定义自身道路的第一步。
银月森林,月神宫阙外围,林间空地。
月光依旧清澈,只是比起决战那晚,多了几分日常的宁静与祥和。坎普 与维伦娜 并未远离森林,他们在等待与神域进一步同步信息,并协助处理一些净化后的细微善后事宜。此刻,两人正漫步在一片刚刚经历过净化、草木新生的林间空地上。
夜风微凉,带着新生泥土与月影草的清香。两人并肩而行,隔着一步左右的距离,步伐都不快。自望月台那夜后,某种无形的、却真实存在的隔阂仿佛彻底消失了,相处变得更加自然、宁静。
坎普依旧沉默,但他的沉默不再带有任何疏离或审视的意味,而是一种沉静的陪伴。他偶尔会停下脚步,蹲下身,检查一片新生的叶片,或观察一处土壤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净化能量痕迹,动作是猎人特有的专注与轻柔。他腕间那缕月光丝线,在袖口下若隐若现,随着他的动作,在月光下流转着微光。
维伦娜走在他身侧,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保持着月神之女的仪态,神情放松,嘴角带着淡淡的、柔和的弧度。她的目光时而流连于重获生机的森林,时而落在身旁那个沉默的身影上。她能看到他观察草木时的认真侧脸,也能感觉到他沉默之下,那份对这片森林、对这份宁静的珍视。
“这里…之前污染很严重。”维伦娜轻声开口,打破静谧,指向空地边缘几株新抽嫩芽、但主干依旧残留着些许焦黑痕迹的古木,“母亲说,它们的树心几乎被侵蚀空了,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坎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在那几株古木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周围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加肥沃、生机勃勃的土壤。“净化很彻底。新生之力很强。”他言简意赅地评价,顿了顿,补充道,“你的月光,功不可没。”
维伦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是我们的箭。”她特意强调了“我们”。
坎普没有反驳,只是极轻微地颔首。他抬起左手,似乎是无意识地,用右手拇指轻轻抚过腕间那缕丝线,以及其下包裹的碎片。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珍视。
维伦娜看到了这个小动作,眼中笑意更深,心中暖意流淌。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月光洒在她绝美的脸庞上,清澈的眼眸倒映着星辰与他。
“坎普,”她声音轻柔,却清晰,“母亲说,这徽记不仅能感应月光,也能在必要时传递简单的讯息或…位置。”
她指的是那枚“月影徽记”。坎普闻言,也停下脚步,看向她,等待下文。
维伦娜抬起手,指尖在自己胸前悬挂的、一枚样式相仿但更显精致的月神信物上轻轻一点,又指了指坎普怀中(他贴身收着徽记的位置)。“如果…如果你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需要帮助,或者…只是想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可以用心神轻轻触动它。我能感应到大概的方向和距离。”
这几乎是一种单向的、隐秘的联络方式,将她的部分感知与他相连。其中蕴含的信任与关切,不言而喻。
坎普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然后,他也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前放置徽记的位置,认真地点了点头:“明白。必要之时。”
他没有说“我会用”,也没有承诺“随时联系”,但那个“必要之时”和郑重的点头,已经包含了一切。猎人的承诺,永远与责任和需要挂钩,不会轻许,但一诺必践。
维伦娜懂。她不再多说,只是回以同样认真而温柔的点头。月光下,两人相对而立,没有更近一步,也没有更多言语,但空气中流淌的默契与暖意,却比任何热烈的誓言都更加真实、绵长。
片刻后,坎普率先移开目光,看向森林深处:“该去和诺娃同步今日的监测数据了。”
“嗯。”维伦娜轻声应道,转身,再次与他并肩,朝着月神宫阙的方向走去。
腕间的丝线微温,怀中的徽记沉静,林间的月光温柔。前路或许仍有未知的阴影,但此刻的宁静与新生,以及身边这份沉默却坚实的陪伴,便是最好的力量源泉。
(托尔的训练日记 - 劲儿使对地方了)
时间: 学了两招新把式之后,累但高兴。
地点: 新训练场,浑身酸爽。
感觉: 得劲!跟以前瞎练完全不一样!原来力气还能这么使!
新招式:
* “不动如山·地脉磐石”: 弄个盾牌!开始老散架,后来想着“稳住”“扛住”,就慢慢像样了。就是太薄,跟纸糊的似的,还得练厚实。
* “守护之心·撼地脉冲”: 打一拳,劲从地里出来似的!能控制打哪儿、打多深了!就是憋劲时间长了点,真打架不能这么慢。名字: 凯兰爷爷起的“不动如山”很霸气,瓦尔基里加的“守护之心”特对俺心思!就它了!进步: 瓦尔基里说俺“控制力提升显着”,里奥斯伯父给了好多数据(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泰瑞斯大叔…没骂人,就算夸了!小麻烦: 吃饭还得小心,一高兴容易把餐具“震”一下…得改。总之: 路还长,但走对方向了!使劲练!早点能真正派上用场,保护大家!—— 托尔(于掌控新力量、干劲十足的憨直学员)
(维伦娜的宁静时光日记 - 月光相伴)
时间: 与坎普林间漫步,交流徽记用法后。
地点: 返回月神宫阙路上,月光满径。
心境: 安宁,满足,充满温柔的期待。
森林的新生: 每一片新叶,每一缕纯净的月光,都在诉说着劫后余生的喜悦。能参与其中,守护这里,真好。
与坎普的相处: 越来越自然,越来越…安心。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便能知晓彼此心意。他的沉默,如今听来是如此的沉稳可靠。
徽记的约定: 告诉了他用法。他听懂了,也承诺了。猎人的承诺,重如泰山。知道在必要时,我们能通过月光相连,心中便又多了一份踏实。
腕间(感觉那里仍有余温): 丝线已在他腕上,月光会永远照耀。母亲的话犹在耳边…这条路,我会好好走下去,与他一起。
未来: 危机暂息,但阴影犹存。我们会继续变强,继续守护。有他在身边,有月光指引,有母亲认可…无所畏惧。
愿此间岁月静好,愿月光长明,照我前行之路,亦照…他沉稳的猎径。
—— 维伦娜(于月下漫步、心怀暖意的神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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