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面镜子,被挂在理发店的墙上,眼睁睁看着各种发型在眼前诞生又消失,最难受的是有人对着她挤痘痘。醒来发现猫灵正用爪子在她头上比划,模拟着理发推子嗡嗡作响的动作。
“咔嚓咔嚓……”猫灵念念有词,“这边打薄,那边修齐……”
“停!”蓝梦护住自己的头发,“你要是敢动我真头发,我就把你尾巴上的毛剃光。”
猫灵立刻护住尾巴:“我这是在练习手艺!城北那家老理发店,出大事了!”
蓝梦坐起身:“理发店能出什么事?剪刀成精了?”
“比那吓人!”猫灵激动地在空中画圈,“店里的转椅半夜会自己旋转,镜子里会映出狗影子!最邪门的是——推子明明关着,却能听见‘嗡嗡嗡’的响声,像是……像是在给狗剃毛!”
这话让蓝梦瞬间清醒。她拿起床头的白水晶,水晶触手温热,表面浮现出细密的波纹——这是感知到灵体活动的征兆。
“自转的转椅,镜中狗影,空响的推子……”她沉吟道,“听起来像是店铺守护灵,但守护灵通常是店主本人的执念所化……”
城北的“老陈剃头铺”是家开了三十年的老店,门脸不大,红白旋转灯已经有些褪色。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洗发水和发胶混合的气味。
猫灵一靠近理发店就连打喷嚏:“阿嚏!这里的味道……又亲切又焦虑!”
蓝梦仔细感受,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种矛盾的气息,既有家常的温馨,又带着说不清的焦躁。
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店里很安静,只有一个白发老师傅坐在柜台后看报纸。看见蓝梦,他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剪头还是洗头?”
“陈师傅吗?我想剪个头发。”蓝梦在镜前的转椅上坐下。
陈师傅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他围上围布,拿起梳子和剪刀,却没立刻动手,而是盯着镜子里的蓝梦看了好一会儿。
“姑娘,”他突然开口,“你不是单纯来理发的吧?”
蓝梦心里一惊,表面镇定:“为什么这么说?”
陈师傅指了指镜子:“我这镜子……照不出说谎的人。你看镜子里,你的脸色比真人白三分。”
蓝梦看向镜子,果然,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神闪烁。而更诡异的是,在她影子的旁边,还有一个淡淡的、半透明的狗影子!
猫灵在镜子后面惊呼:“蓝梦!镜子里真的有狗!”
陈师傅叹了口气,放下剪刀:“你是为那些怪事来的吧?街坊都传开了,说我这店闹鬼。”
“能说说具体情况吗?”蓝梦索性坦白。
陈师傅点了支烟,缓缓道来。怪事是从三个月前开始的。先是转椅——晚上明明锁了,早上来却发现椅子转了个方向。然后是镜子,总映出些不该有的影子,有时候是条狗,有时候是个模糊的人影。
“最吓人的是推子,”陈师傅声音发颤,“大半夜的,明明没人,却能听见推子响,还有……狗喘气的声音,像是谁在给狗剃毛。”
正说着,店里的转椅突然“吱呀”一声,自己转了半圈。
陈师傅脸色发白:“看,又来了。”
猫灵飞到转椅上方仔细观察,突然说:“蓝梦!转椅下面有东西!是……是一撮狗毛!”
蓝梦蹲下身,果然在转椅底座缝隙里发现了几撮黄色毛发,已经有些干枯,但能看出是狗毛。
“陈师傅,您以前养过狗吗?”蓝梦问。
陈师傅的手猛地一抖,烟灰掉在围布上。他沉默了很久,久到那支烟都快烧到手指,才哑声说:“养过。一条导盲犬,叫阿黄。”
“导盲犬?可是您……”
“我不是盲人,”陈师傅苦笑,“阿黄的主人是……是我儿子。”
他告诉蓝梦,他儿子小陈是个盲人按摩师,三年前因为一场医疗事故失明。为了让他能独立生活,家人凑钱给他配了一条导盲犬,就是阿黄。
“阿黄特别聪明,带路、拿东西、甚至提醒吃药……”陈师傅眼圈红了,“小陈来店里,它就趴在门口等。有时候客人少,我会给它剪剪毛,修修爪子。它可乖了,一动不动。”
“后来呢?”
陈师傅哽咽了:“后来……后来小陈出车祸走了。肇事司机逃逸,阿黄为了护主,也被撞成重伤。我抱着它去兽医院,可它伤得太重……临走前,它舔了舔我的手,就像平时我给它剪完毛,它表示感谢那样。”
猫灵飞到蓝梦耳边:“所以那些怪事,是阿黄的魂魄?”
“不一定,”蓝梦看向镜子,“陈师傅,小陈出事那天……是不是从您这儿离开的?”
陈师傅浑身一震,老泪纵横:“是……都怪我!那天我们吵架了,我说他整天依赖一条狗,没出息。他气得转身就走,阿黄追出去……如果我少说一句,如果我不那么固执……”
他泣不成声。原来,那天小陈来店里拿东西,陈师傅又念叨起让他学盲文按摩以外的技能,说不能一辈子靠狗。父子俩吵起来,小陈负气离开,结果在路口被一辆超速的车撞倒。
“阿黄本来可以躲开的,”陈师傅痛哭,“但它扑上去想拉开小陈……两条命,都是我害的……”
镜子里的狗影子突然变得清晰。那是一条黄白相间的拉布拉多犬,它坐在镜子深处,静静地看着陈师傅,眼中没有怨恨,只有担忧。
猫灵尝试与它沟通。片刻后,猫灵飞回来,语气复杂:“蓝梦,阿黄说……它不怪陈师傅。它只是担心,担心陈师傅一直活在自责里,会垮掉。那些怪事,是它想提醒陈师傅——它和小陈都没怪他,让他好好生活。”
蓝梦把这话转述给陈师傅。陈师傅愣住,看向镜子,镜子里的阿黄对他摇了摇尾巴。
“可是……”陈师傅颤抖着伸出手,想摸镜子,“可是我怎么原谅自己?”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女人提着饭盒进来:“爸,该吃午饭了……”她看见蓝梦,愣了一下。
陈师傅介绍:“这是我女儿,小陈的姐姐。”
女人叫陈娟,在附近超市工作。她听说蓝梦是来解决怪事的,叹了口气:“其实……那些怪事,我也遇到过。”
她告诉蓝梦,不止在理发店,在她家、在父母家,甚至在小陈的墓前,都出现过类似的现象——莫名的狗叫声,突然出现的狗毛,还有那种被温柔注视的感觉。
“最开始我也害怕,”陈娟说,“但后来我发现,只要我爸情绪特别低落的时候,这些现象就特别明显。有一次我爸生病住院,半夜病房里就出现狗叫声,护士查房什么也没找到。可我爸说,他梦见阿黄在舔他的手,就像以前他发烧时,阿黄会这样安慰他。”
猫灵恍然大悟:“所以阿黄一直在守护陈师傅!”
镜子里的阿黄点点头,身影渐渐淡去。但转椅又“吱呀”转了一圈,这次,椅子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牛皮纸袋。
陈师傅颤抖着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照片——都是小陈和阿黄的合影。最后一张,是小陈坐在理发店的转椅上,阿黄蹲在旁边,陈师傅正在给他们理发,三人笑得特别开心。
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是小陈的笔迹:“爸,我最开心的时刻,就是您给我和阿黄一起理发的时候。您的手艺,是家的温度。”
陈师傅抱着照片,哭得像个孩子。
陈娟也抹眼泪:“弟弟出事前一周,还说等阿黄生日,要再来一起理发,拍张新的全家福……”
蓝梦突然有了主意:“陈师傅,要不……我们完成小陈的心愿?”
陈娟一愣:“什么意思?”
“阿黄的魂魄还在,小陈的应该也没走远,”蓝梦说,“如果我们营造出当年的场景,也许能让他们显形,拍一张……特殊的全家福。”
这个提议很大胆,但陈师傅和陈娟都同意了。他们太想再见一次小陈和阿黄,哪怕只是幻影。
当晚,理发店提前关门。蓝梦在店里布下通灵阵法,猫灵负责稳住阿黄的魂魄。陈师傅换上当年那件白色理发服,陈娟摆好相机——用的是小陈生前最爱的老式胶卷相机。
子夜时分,一切准备就绪。蓝梦点燃特制的引魂香,香烟在店里缭绕,渐渐勾勒出两个模糊的身影。
一个坐着,一个蹲着——正是小陈和阿黄!
小陈的虚影穿着常穿的蓝色衬衫,眼睛的部位是两个温柔的光点。阿黄的虚影很清晰,它吐着舌头,尾巴轻摇,像是在笑。
陈师傅颤抖着拿起推子,像当年那样,先给小陈理了理鬓角,又给阿黄修剪了耳朵边的毛。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怕惊碎这个梦。
陈娟举起相机,透过取景器,她看见弟弟转过头,对着镜头笑了。阿黄也仰起头,靠在弟弟腿边。
“咔嚓。”
快门按下的一瞬间,小陈和阿黄的虚影突然变得明亮,化作无数光点,在空中盘旋三圈,然后穿过天花板,消失不见。
但那张照片,确确实实洗出来了——相纸上,小陈和阿黄都在,笑容温暖。而他们身后,镜子里映出的,是正在认真理发的陈师傅,和举着相机的陈娟。
那是一张完整的、穿越生死的全家福。
陈师傅捧着照片,又哭又笑:“他们走了……这次是真的走了……”
猫灵感应到,小陈和阿黄的魂魄已经彻底解脱,去往该去的地方了。
从那天起,理发店的怪事彻底消失。但陈师傅把那张全家福放大,挂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客人问起,他就笑着说:“这是我儿子和我家狗,他们出国了,过得好着呢。”
只有他知道,每次给客人理发时,他都会特别认真。因为他觉得,也许某个瞬间,儿子和阿黄会回来看一眼,看他是不是还好好活着,是不是还在用那双曾为他们理发的手,温暖着这个世界。
而那张照片,偶尔会在阳光特别好的时候,泛出淡淡的金光。陈娟说,那是弟弟和阿黄在说:“我们很好,你们也要好好的。”
猫灵脖子上的星尘项链闪烁起来,第二百零四颗星尘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内部仿佛有一把梳子在轻轻梳理光芒。
“这是小陈和阿黄的感谢,”猫灵轻声道,“也是跨越生死的亲情终于和解的证明。”
回店的路上,猫灵一反常态地安静。直到蓝梦问它在想什么,它才闷闷不乐地说:
“为什么人类总把最伤人的话,说给最亲的人听?”
蓝梦望着夜空:“因为知道对方不会离开,所以肆无忌惮。可忘了,生命脆弱,有时候一转身,就是永别。”
猫灵若有所思:“所以阿黄和小陈用三年的时间,就为了让陈师傅明白这个道理?”
“是的。”蓝梦摸摸它的头,“真正的亲情,不是不吵架,是吵完了还记得拥抱。”
路过照相馆时,猫灵突然死活不肯走,非要蓝梦给它拍张证件照。
“你要证件照干什么?”
“我要时刻提醒自己!”猫灵理直气壮,“提醒自己要对在乎的人好好说话!”
蓝梦哭笑不得:“你是灵猫,要什么证件照?”
“那我也要!听说懂得珍惜当下的灵特别受欢迎!”
笑闹声中,他们转入熟悉的街道。理发店的旋转灯还在缓缓转动,红白相间的光晕洒在街面上,像是永不停止的守护。
而在陈师傅家的相册里,那张特殊的全家福被小心地收在首页。偶尔,陈师傅会翻出来看看,摸摸照片上儿子的脸,再摸摸阿黄的头。
他说,他现在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来理发的客人里,有带着宠物的。他会给宠物也修修毛,剪剪指甲,然后少收五块钱。
“就当是给阿黄积福了,”他笑呵呵地说,“说不定它在那边,也能收到我送去的想念。”
客人问:“陈师傅,您相信它们能收到吗?”
陈师傅看向窗外,阳光正好:“信不信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份心意,是真的。”
是啊,心意是真的。
就像那些深夜的狗叫声,那些镜中的影子,那些自动旋转的椅子——也许都是真的,也许都是想象。但那份想要守护、想要弥补、想要说声“对不起”和“我爱你”的心意,千真万确。
而这份心意,有时候,真的能穿越生死,让离开的人知道,也让留下的人,继续好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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