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说得掷地有声,信心满满。
但他终究是温室里的花,没真正经历过官场厮杀。
他看不上眼的赵瑞龙,在真正的权力博弈中,
比起祁同伟,连提鞋都不配。
而侯亮平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
别人不懂,他还能不清楚吗?
他今天能过上安稳日子,全是祁同伟手下留情的结果。
他对祁同伟的手段太了解了——招招见血,步步杀机。
眼下这个计划看似声势浩大,胜算不小,
可真要论起较量的本事,还是差了一截。
他心里明白,顶多也就是让祁同伟烦一阵子,
根本伤不到筋骨。
他的打算,原本也只是借势施压,
让更多人卷进来,用庞大的利益网络牵制住祁同伟,
让他无暇顾及城投公司的事。
若能达到这一步,已是万幸。
至于指望他因此倒台?那是想多了。
想到这里,侯亮平轻轻叹了口气。
“小天,我不是吓唬你。
你知道我现在这片田产是怎么来的吗?”
李天望着他,摇了摇头。
侯亮平声音低沉下来:
“你也知道我前岳父是谁。
实话讲,当年的我,比你还狂。
别说祁同伟,就连你父亲那样的人物,我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可在汉东那半年,和祁同伟斗了一场,结果呢?
老婆没了,反贪局被撤编,我自己也被发配去作协。
作协是什么地方?管作家写文章的闲职。
平时这种位置,不过是给老干部养老用的荣誉衔。
可我就这么去了,什么都没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碰了祁同伟。
现在你还觉得,凭这几个‘衙内’冲上来,
就能让他低头认输?”
听完这番话,李天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他忽然想起那天见沙瑞金时的情景——
那位疏计对祁同伟的态度,分明透着忌惮与无奈。
连沙瑞金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他和侯亮平?
一时间,他有些茫然失措。
他知道官场险恶,但从未想过,竟险恶至此。
他记得赵瑞龙当年闹得天翻地覆,祁同伟几乎招架不住。
那些事他都查过,历历在目。
可他也清楚,赵立春和李常务,本就不在一个量级上。
他原以为自己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可此刻才明白——
风浪未起时,谁都可以谈笑自若;
真正的大潮来临,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一边是个无足轻重的闲职,一边却是真正撑起地方大局的关键人物。
这之间的差距,根本不是职位高低那么简单,而是天壤之别。
所以此刻的李天,满心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他实在不敢相信侯亮平口中说出的消息。
这种事,在他看来绝非小事。
因为他原本打算借这批“二代”的到来,狠狠压一压祁同伟的气焰。
可现在听侯亮平这么一说,仿佛整个计划都成了泡影,一切都不再可能按设想发展。
他语气里透着迟疑,身子微微前倾,低声问道:
“侯哥,不至于吧?
祁同伟说到底,不过是个汉东的证法委疏计罢了。
这种身份,真的有那么硬?
在咱们这儿,他的影响力真能通天?
我找来的这几个人,随便一个都不比赵瑞龙差劲。
当初一个赵瑞龙就能让祁同伟束手无策,现在来的是好几个,个个背景深厚,难道还压不住他?”
听到这话,侯亮平轻轻一笑,眼神里带着几分不屑。
这个李天,还是太嫩了。
对官场真正的格局,完全没有概念。
祁同伟是谁?是掌管汉东公、检、法三大系统的实权人物。
换作别的省,或许还会受制于人,可在汉东——
就算是沙瑞金想动他,也得掂量三分。
更别说背后还有高育良这层关系。
当初他向祁同伟低头示弱,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留一条后路吗?
他知道祁同伟心狠手辣,但也清楚,只要自己跪得及时,高育良不会赶尽杀绝。
所以侯亮平一直没彻底倒向任何一方,就是在两边下注。
若沙瑞金胜出,他是助力之人,自有前程;
若最终高育良翻盘,他也还能低头求恕,保住自身。
这才是真正的谋略,是深思熟虑后的布局。
至于李天说的那些“二代”?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这种想法,幼稚得像个孩子。
那些人算什么档次?敢和赵瑞龙相提并论?
当初赵瑞龙为何难办?还不是因为和祁同伟绑得太紧。
祁同伟上位之时,哪一步离得开赵家的扶持?利益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说什么“难处理”,全是表面文章。
真正的障碍,从来不在明处。
看着眼前这个连基本逻辑都没理清的年轻人,侯亮平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些,慢慢解释道:
“小天啊,你要明白一点——
当年之所以能把赵瑞龙拿下来,并不是上面突然强硬了,而是祁同伟自己松了口。
他肯放手,是因为他已经脱身了,账擦干净了,话堵住了。
换句话说,是祁同伟主动切割,才有了后面的收网。
你以为是雷霆手段?其实是幕后交易。”
他顿了顿,目光沉了下来:
“你看的只是结果,但事情的过程,没人会让你看见。
你能知道的,都是别人愿意让你知道的;
你不知道的,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这话,你懂吗?”
李天怔住了,脸上浮现出一丝恍惚。
他从小生活的环境,耳濡目染的都是表面风光、直来直去的关系网。
如今被侯亮平这么一点拨,才隐约察觉到,原来水底下藏着这么多暗流。
有些事,必须有人点破,才能看得见真相。
而今天,替他揭开这一层的人,是侯亮平。
这份指点,极为难得——因为这些话,本不该说出口。
不过李天也不笨,稍一琢磨,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
如果祁同伟根本不在乎这些“二代”,那自己引他们进来,岂不是等于把人往火坑里推?
在汉东这块地盘上,祁同伟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没人能插手。
这样一来,自己不仅没能成事,反而成了帮凶。
他声音微颤,迟疑地问:
“侯哥……照你这么说,这些人要是真来了,不就成了给祁同伟送人头的?
他们和祁同伟无冤无仇,只要碍了他的路,就会被当成麻烦清除。
一旦他动手,这些人……岂不是全都在明处,任人宰割?”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压得很低,眼中写满了担忧。
然而此刻,侯亮平听了这话,眼中却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
他望着李天,语气轻慢而从容地开口:“那这些事,跟我们又有什么相干呢?”
李天闻言,满脸震惊地盯着侯亮平,一时竟无法理解对方为何如此轻松。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局势的紧张之上,完全没察觉到侯亮平心里盘算的是什么。
见无人接话,侯亮平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
“他们来这儿,无非是想把风头引开,替我们的项目打掩护。
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根本不用管。
他们跟祁同伟斗得你死我活,咱们只管干自己的活就行。
谁输谁赢,死了伤了,关我们什么事?”
他顿了顿,嘴角微扬,语气更添几分冷峻:
“况且,要是真有人倒下,反而是件好事。
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盯我们?省心得很。”
李天听完,神情一滞,脸上写满了错愕。
再看向侯亮平的眼神,已不再是单纯的不解,而是夹杂着震惊与审视,复杂难明。
与此同时,汉东机场跑道上,一架湾流公务机缓缓滑行停稳。
舱门开启,一队年轻人提着行李走下舷梯。
随着京城四位“太子爷”的到来,整个城投公司的氛围悄然生变,最直观的变化便是——效率飙升。
这一点,让李天乐得合不拢嘴。
要知道,在国内这套庞大体系下,搞地产项目手续繁杂,牵涉的审批单位数不胜数。
这本就是为了层层设防、控制风险,业内人人心知肚明。
毕竟房产牵动的利益链条太长,容不得半点疏忽。
正常流程下来,从立项到开工,至少得三个月起步。
光是各级部门盖章,就得跑断腿,少说也要几十个红印才算走完程序。
即便李天是李国务的儿子,很多人看在老爷子面子上愿意通融一二,但规矩摆在那里,时间成本没法压缩。
可自从这四位背景深厚的年轻人抵达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们身后站着的,都是中枢要害部门的实权人物。
有他们在场,原本拖沓的流程仿佛被按下加速键,推进速度实实在在地翻了几番,毫不含糊。
这种变化,绝非小事。
要知道,此前在祁同伟的刻意压制下,汉东的房地产进展早已放缓。
各监管部门步步紧盯,检查严苛,流程一丝不苟,在他看来本属常态。
但现在,情况变了。
不只是本地系统有所松动,连远在京师的那些“铁门槛”部门也动作频频。
须知那些中央直属单位素来傲气,别说普通官员,就算一省之长亲自登门,也得老老实实排队等候,脾气硬得很。
李天虽然靠山够硬,但以往最多只能换来“不为难”。
毕竟他和父亲李国务终究不是同一人,老爷子不可能、也不会为了儿子去压阵。
因此过去能争取的,不过是些人情上的便利罢了。
请大家记得我们的网站:爱读书屋(m.aidushuwu.com)名义:正义化身,开局先拷侯亮平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