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年会的某个高端分会场外，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里汇聚了全球科技、资本与政界的顶尖人物，空气中弥漫着多种语言的低语、昂贵香水的芬芳以及一种无形的、关于权力与未来的角力场气息。陈序刚刚结束了一个关于“人工智能与全球治理”的小组讨论，正与一位欧洲芯片巨头礼貌地交谈，顾明安静地跟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
就在这时，会场入口处传来一阵不易察觉的细微骚动。人群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开，周天明在一众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考究的深灰色西装，手持一支乌木手杖，并非需要支撑，更像是一种权势的象征。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混合着亲和与疏离的微笑，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却精准地定格在了陈序身上。
两人的目光，在喧闹的人群上空，跨越十几米的距离，第一次真正碰撞在一起。
没有火花四溅的戏剧性场面，只有一种瞬间凝固的、几乎让周围温度都下降几分的冰冷对峙。陈序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周天明的目光则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探究，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被挑战权威的愠怒。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序身边正在交谈的芯片巨头停下了话语，周围几个敏锐的记者也悄悄调整了相机角度。顾明身体微微紧绷，向前挪了半步，形成一个不易察觉的保护姿态。
周天明却率先动了。他脸上那公式化的笑容加深了几分，朝着陈序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手杖的尖端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笃、笃”声，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弦上。
“这位就是序言科技的陈序，陈总吧？”周天明在陈序面前站定，声音洪亮而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熟稔，仿佛两人是旧识，“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他主动伸出手，手腕上那块低调却价值连城的古董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周围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所有旁观者都屏住了呼吸。
陈序脸上也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商业化的微笑，伸手与周天明轻轻一握，一触即分。他的手干燥而稳定。“周先生，幸会。”他的回应简洁而克制，没有多余的热情，也没有丝毫怯懦。
“陈总刚才在台上的发言，很有见地。”周天明收回手，双手交叠搭在手杖上，目光看似随意，实则如探照灯般扫视着陈序，“AI治理，开放生态……志向不小。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这科技浪潮啊，汹涌澎湃，有时候光有理想和技术，就像一艘没有压舱石的船，看着跑得快，一个大浪打过来，可能就……倾覆了。资本、资源、还有这国际上错综复杂的关系，才是真正的压舱石啊。”
这话语里的锋芒，几乎不加掩饰。周围几个听懂中文的人，脸色都微微变了。
陈序神色不变，迎着周天明的目光，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周先生过虑了。真正的压舱石，从来不是堆砌在船舱里的死物，而是船本身的结构是否坚固，舵手能否看清方向。技术是骨架，用户是血肉，把握住时代发展的脉搏，这艘船才能行稳致远。至于风浪，”他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本就是大海的一部分，躲避不了，唯有直面，方能锤炼出更强的航行能力。”
“哦？”周天明眉毛微挑，似乎对陈序的回应有些意外，也更感兴趣了，“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不过，这大海里的暗礁，可比明面上的风浪要多得多，也危险得多。有些礁石，看着不起眼，却能轻易撞碎最坚固的船体。陈总一路走来顺风顺水，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这已经是近乎直接的威胁了。
顾明在一旁，眉头微蹙，正要开口替陈序挡一下，陈序却轻轻抬手制止了他。
“谢谢周先生提醒。”陈序的目光清澈而坦然，仿佛没有听出任何弦外之音，“暗礁固然危险，但真正的航海家，依靠的是海图、罗盘和不断积累的经验，而不是因噎废食，畏惧远航。序言科技愿意与所有秉持开放、合作精神的伙伴一起，共同绘制更精准的海图，探索更广阔的蓝海。”
他将“开放、合作”与周天明暗示的“暗礁”对立起来，立场鲜明。
周天明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但脸上笑容依旧：“绘制海图？好志向！只怕这绘图的权利，不是谁都能轻易拿到手的。国际市场，规则林立，壁垒森严，有时候，光有技术，恐怕连入场券都摸不到。”
“规则，本就是由人制定，也可以由人优化。”陈序毫不退让，语气沉稳，“我们相信，真正先进的技术、更优的体验和更开放的模式，本身就拥有打破规则的力量。序言科技愿意为此努力，也相信，这是大势所趋。”
两人之间的对话，看似平和，实则刀光剑影，每一句都暗藏机锋，围绕着技术、资本、规则与未来，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激烈交锋。周围的旁观者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周天明盯着陈序看了几秒钟，那目光锐利得似乎要将他穿透。最终，他忽然哈哈一笑，那笑声干涩而缺乏真正的暖意，打破了近乎凝固的气氛：“好！很好！后生可畏！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陈总这艘船，最终能驶向何方了。”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还能像今天这样，愉快地交流。”
说完，他不再给陈序回应的机会，微微颔首，便带着他的人，转身融入人群，那“笃、笃”的手杖声渐渐远去。
直到周天明的背影消失，周围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几位记者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采访陈序，却被顾明礼貌地拦下。
陈序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目光沉静地望着周天明消失的方向，眼神深处，是冰冷而坚定的战意。
顾明低声道：“陈总，他这是……正式宣战了。”
陈序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低得只有顾明能听见：“他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战争。今天，只是把战场，摆到了台面上而已。”
宿命的对决，在这全球瞩目的舞台上，以这样一种看似礼貌、实则凶险的方式，拉开了帷幕。两人之间那不可调和的矛盾与终极的较量，已然从暗处走向明处，从商业层面上升到理念与道路之争。所有人都明白，这两头雄狮之间的战争，将决定未来科技与资本格局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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