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七月,京城愈发炎热。
日暮时分,一名穿着象牙白衣衫,文士打扮的黑脸中年人迈着步子走到一个门庭冷清的府邸门前,这正是御史中丞寇洵的府邸。
府邸的门子不等寇洵叩门,便匆匆地把门打开,恭敬地喊了声:“老爷,您回来了!”
寇洵看了一眼门子,沉声问了句:“少爷在家不?”
门子闻言,微微缩了缩脖子,小声地说了句:“少爷还未归来!”
寇洵顿时将眉头皱了起来,本来就有些不畅快的黑脸更加阴沉了几分,他冷哼一声,道:“那小畜生回来别给他开门,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这话门子只敢听一听,可没胆子依照老爷的话去做,正当他不知怎么回话之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爷,谁又惹得你这般不快了?”
接着一名身着藕荷色长裙的中年妇人自院中款款走来,门子见到妇人,连忙道了声:“夫人!”
妇人摆了摆手,示意门子退下,门子见状微微松了一口气,赶紧关了大门便退了下去。
妇人见左右无人,便说道:“怎么回家了还带着气?又想教训广儿了?我可跟你说清楚了,我就这一个儿子,你可别有事没事的找他麻烦!”
寇洵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娘子,你可别再护着他了,你瞧瞧,他才来京几天,就天天不着家,京城不比咱老家吴桐县,照这么下去,定然就成了那纨绔,搞不好就跟萧家那小子一样,无法无天!”
妇人哼了一声,道:“知子莫如母,广儿可成不了那样的纨绔!你也说了,京城不比吴桐县,他刚来,好好在外面转转看看,长些见识,有何不妥?别在外面生了气,回来就拿孩子撒气!多大的人了!”
寇洵见说不过娘子,便不愿再与她多费口舌,一甩衣袖,道:“就你这般护着吧,早晚要坏事!慈母多败儿!”说罢,就要往堂屋走去。
妇人被寇洵给气到了,可是她也无可奈何,平日寇洵的性子比较温和,虽说有些严厉,但仍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可不知为何,这几日他的脾气见长,不管见到谁都要呵斥几句,闹得府里上下只要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老爷训斥。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有力的声音自堂屋传来:“回来了就好好说话,别看到谁就呵斥谁,天天举着个黑脸,给谁看呢!”
妇人听到公公为她出头,憋在心中的气顿时就散了大半,又狠狠地白了寇洵一眼,便朝着堂屋扬声道了句:“公爹,你们聊,我去看看厨子做晚饭。”
坐在屋内的寇愍回道:“去吧。莫跟这浑子生气,不值当!”
妇人听到寇愍的话,便随口应了一声就朝着内院走去。
而后寇愍又对着仍在院中叹气的寇洵喊了句:“怎么?还要让我出来请你,你才进来?”
寇洵听到寇愍的语气有些不善,瞬间便息了火气,匆匆地迈步进入堂屋,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寇愍,低声说了句:“爹,您怎么也这么大的脾气!”
寇愍横了寇洵一眼,道:“不知道谁脾气大,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平心静气!气大伤身的道理懂不懂!”
寇洵坐到寇愍身旁,冷哼一声,道:“就算这天再热些,也热不走萧家门前排着的长队!爹,你是不知道,这阵子,萧家门口的人多的很,各个都是携着重礼,真是一点都不知道背着人了!”
寇愍眉头微蹙,道:“怎么?你羡慕他们?”
寇洵叹了口气,道:“哪能呢!就是气!”
寇愍捋着胡须的手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有些阴沉,道:“秋闱正是他们活跃之时,乡试早就成了他们一族敛财的利器,这时候能进入他们眼,乡试中举不过是萧家一句话的事!中了举人成了举子,算是一只脚便迈入了朝廷,若是在春闱之前再与萧家拉上线,再不济,谋个一县县令之职也是易如反掌!”
黑脸的寇洵闻言,脸色更黑了,愤愤地击掌道:“诶!公器私用,当真可恶!不行,我要再去写道奏章,定要揭露他们这丑恶嘴脸!”说着,就站起身,打算前往书房。
寇愍看着急躁的寇洵,冷哼一声,道:“毛毛躁躁,全无章法!你说说,你上了多少道弹劾奏章了?有用么?”
寇洵的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淡然的寇愍,道:“爹,难道没用,我就不参他萧景澜一本了?难道就让我这御史中丞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般胡来?”
寇愍瞥了寇洵一眼,悠悠地说道:“要是有用,你的奏章早就起作用了。如今满朝上下,大多数文官都以萧景澜为首,你们寥寥几人能翻起多大的浪?顶多就是恶心他们一下而已,无关痛痒!”
寇洵愤恨地跺了跺脚,又无奈地坐了下来,抬手重重地击在膝上,良久,无力的叹了口气,道:“就算是恶心也要恶心恶心他们,让他们知道,还有人一直盯着他们!难道圣上都不管了么?”
寇愍伸了伸有些发僵的腰背,说道:“陛下不是不管,而是如今萧家势大,若是能轻易拔除,以陛下的心性早就动手了,何至于到了如今?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要谋定而后动,不可意气用事!且看着吧!快了!”
寇洵闻言,双眼一亮,道:“爹,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您此番入京难道去见了陛下?”
寇愍瞥了寇洵一眼,也并未作答。此番虽是随着诚王与高士一同进京,但是却在城门口分开了,后来又是秘密地觐见了元和帝,以至于他的这位独子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只当是在老家呆烦了,才带着寇广重返京城。
就在此刻,一道人影跑进堂屋,还卷进来了一阵热风,只是他看到寇洵也在堂屋时,便赶忙收住脚步,好让自己看起来能稳重一些,而后低声说了句:“爷爷,爹,我回来了!”
寇愍见寇广回来,便点了点头,而寇洵则是斜了寇广一眼,接着他嗅到扑面而来的热风里夹杂着一股酒气,而后再次去看寇广,发现寇广双颊微红,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顿时,无名火起,重重地拍了下身旁的矮桌,一指面前的寇广,喝道:“又出去吃酒,醉醺醺的,成何体统,就不知道待在府里安安静静地读读书?整日游手好闲!莫不是你在老家也是如此?我看你就是欠管教!”
寇广闻言一怔,见寇洵已然卷起了袖子,看这架势,下一刻就会起身抽打他,吓得他不由自主倒退几步,忙要开口解释。
就在此时,寇愍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瞥了一眼寇洵,沉声说道:“莫要多事了!这孩子在吴桐县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几日外出都是我授意的!难道你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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