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他们通过飞路网陆续回到陋居。
壁炉里绿焰闪烁，一个接一个人走出来，抖掉身上的灰。
陋居还是老样子：歪斜的结构，堆满杂物的院子，后院里那只吵吵闹闹的地精。
莫丽去厨房准备茶点。
亚瑟和比尔在客厅检查防护咒语。查理去后院看那些地精，实际上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下午四点，前门传来敲门声。
莫丽几乎是小跑着去开门。
门外站着珀西——穿着整洁的袍子，头发一丝不苟。
“妈妈。”珀西说。
“珀西。”莫丽把他拉进来，拥抱了他，“你回来了。”
珀西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轻轻回抱，“我只有两个小时，下午还要回部里处理文件。”
“够了，够了。”莫丽松开他，眼睛有点红，“进来吧，你爸爸和哥哥们都在。”
他们进了客厅。
亚瑟站起来，看着珀西，表情复杂。
比尔和查理也从后院进来了，站在门口。
“珀西。”亚瑟说。
“父亲。”珀西点头，“比尔，查理。”
短暂的沉默。
然后莫丽说：“坐吧，我去拿茶。”
他们在客厅坐下。
沙发很旧了，弹簧有点塌，但没人介意。莫丽端来茶壶和杯子，还有她自己烤的饼干，但没人伸手去拿。
“魔法部最近怎么样？”亚瑟问，试图找个话题。
“很忙。”珀西说，“部长在推动一系列改革，加强傲罗办公室的权力，修订战时法案。大部分官员都在配合，少数反对的声音……很快就被处理了。”
“处理了是什么意思？”比尔问。
“调职，停职，或者提前退休。”珀西平静地说，“部长认为现在需要的是效率，不是争论。”
亚瑟的脸色不太好，“所以言论自由和正当程序都不重要了？”
“在紧急状态下，有些权利需要暂时让位。”珀西说，“这是部里的共识。”
又是一阵沉默，只有壁炉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珀西。”莫丽轻声说，“我们知道你在部里的处境不容易。但你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想让你知道……凤凰社还在，我们还在抵抗。”
珀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动作很慢，像在拖延时间。
“凤凰社。”他重复这个词，语气听不出情绪，“邓布利多死了，哈利·波特倒向马尔福，魔法部在通缉他们。他们还剩下什么？”
“他们在做对的事。”查理说。
“对的事。”珀西放下茶杯，“怎么定义对的事？邓布利多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哈利·波特本人。你们为了‘对的事’可以无视现实，继续一场注定失败的抵抗。这真的是对的事吗？”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什么？”亚瑟问，声音很轻。
“你们不知道？”珀西说，“邓布利多留下了指令，要在消灭伏地魔后杀死哈利，因为他是魂器。我知道哈利知道了这件事，所以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能让他活下来的路。”
莫丽用手捂住嘴，眼泪掉下来。
“所以他不是变坏了。”比尔说，“他只是想活下去。”
“活下去，并且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珀西说，“德拉科·马尔福，还有那些选择站在他那边的人。从某个角度看，这很合理。”
“但他现在和卢修斯·马尔福站在一起。”亚瑟说，“那个人曾经是伏地魔最忠实的追随者之一。”
“曾经是。”珀西说，“现在不是了。他选择了哈利，哈利选择了他。这形成了一种新的平衡，一种可能比凤凰社更有效的对抗伏地魔的方式。”
查理站起来，走到珀西面前，“所以你认同他们？”
珀西抬头看着他，“我不认同任何人。我只知道，在现在的魔法部，在现在的局势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我的工作，遵守我的承诺。”
“什么承诺？”莫丽问。
珀西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伸出手，解开左手袖口的扣子，把袖子卷起来。
手腕上有一个淡淡的疤痕，像是烧伤留下的，形状古怪，像锁链的纹路。
“牢不可破的誓言。”珀西说，“我立下了一个誓言，束缚了我的选择。我不能告诉你们内容，但简单来说……我不能参与任何直接对抗魔法部或哈利·波特阵营的行动。如果我试图那么做，我会死。”
客厅里一片死寂。
“谁逼你立的誓言？”亚瑟的声音在发抖。
“没人逼我。”珀西把袖子卷回去，扣好扣子，“是我自己选择的。为了活下去，为了在魔法部有一席之地，为了……保护你们。”
“保护我们？”比尔皱眉。
“如果我不立下这个誓言，我就不能继续在魔法部工作。如果我不在魔法部工作，我就无法获得某些信息，也无法在必要时……为你们争取一些缓冲。”珀西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仔细斟酌过的，“誓言束缚了我，但也给了我某种程度的保护。魔法部知道我是立过誓的人，不会轻易动我。而我的立场，我的处境，会让他们认为韦斯莱家族至少有一个成员是‘可控的’。这会让你们相对安全一些。”
莫丽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亚瑟低下头，双手撑在膝盖上，肩膀在抖。
“所以你是在为我们牺牲。”查理说，声音干涩。
“不完全是。”珀西站起来，“我只是做出了一个现实的选择。在这个选择里，我失去了某些自由，但换来了某种安全——对我自己，也对你们。”
他看着他们，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愧疚，但更多的是某种冰冷的决心。
“我不能加入凤凰社。”珀西继续说，“不能参与任何秘密活动，不能传递情报，不能做任何违反誓言的事。但我可以……偶尔回来看看你们，确保你们没事。如果你们遇到麻烦，我可以利用我的职位，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提供一些帮助。仅此而已。”
亚瑟抬起头，眼睛通红，“你恨我们吗？因为我们把你逼到这个地步？”
珀西愣了一下，“不。我不恨你们。我只是……理解了现实。理解了有些战争不是靠勇气就能赢的。理解了有时候，妥协和生存比坚持和牺牲更需要智慧。”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我得走了。部里还有事。”
莫丽站起来，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珀西说，“你们也保重。不要做太冒险的事。现在的魔法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走向门口，开门，走出去，没有回头。
门关上了。
客厅里只剩下韦斯莱一家，和沉重的寂静。
“他是在保护我们。”比尔终于说，“用他自己的方式。”
“但他被誓言束缚了。”查理说，“他不能再选择立场。”
“也许他已经选择了。”亚瑟疲惫地说，“选择了站在能活下去的那一边。而我们……我们还在选择可能会死的那一边。”
没人说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陋居的影子拉得很长。
………………
同一时间，马尔福庄园。
德拉科放下双面镜，看向哈利，“珀西传消息了。他刚离开陋居，按计划进行了对话。韦斯莱一家现在认为他是被迫立下誓言，为了保护他们才留在魔法部。”
“他们会相信吗？”哈利问。
“会。”德拉科说，“因为那是他们愿意相信的——他们的儿子是为了家庭牺牲，不是真的背叛。这种认知会让他们在采取行动时更加犹豫。”
哈利点点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明天就开学了。”他说。
“嗯。”德拉科走到他身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哈利说，“七年级，最后一年……”
他没说完，但德拉科知道他想说什么。
真正的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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