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上亮起的华夏神纹、墨家符阵、科技能量回路，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闪烁，然后，如同被重击的琉璃般，从几个冲击最猛烈的点开始，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不！”老九发出一声低吼，他手中的骨铃终于摇响，刺耳的铃声带着悲怆的力量，化作一道道无形的波纹冲向混沌之门涌出的洪流，却如同泥牛入海，只能让最边缘的几缕阴影略微迟滞。
“撑住！为了身后的一切！”赵东海的声音在链接中嘶吼，带着决绝。
下一刻，刺目的白光淹没了所有人的感知。并非爆炸的光芒，而是屏障破碎时，积蓄的能量瞬间释放产生的极致强光。
光芒散去，精神链接中传来一片死寂，随即是无数绝望的哀嚎和更加疯狂的战斗声响。
华胥之盾，碎了。
虽然联军在最后关头，依靠着残存力量的拼死抵抗，以及曲哲不惜代价地引动全球地脉能量进行了一次净化冲击，暂时遏制了星神眷族洪流的进一步扩散，将它们阻挡在了青藏高原的边缘，但代价是惨重的。防线支离破碎，参与防御的联军力量损失超过七成，高原边缘化为一片充斥着疯狂与死亡的绝地，扭曲的物理规则和星神残留的污染让那里成为了生命禁区。
林谈站在那里，浑身冰冷。他能感受到蚩尤印记传来的灼痛，能感受到曲哲通过建木根系传来的虚弱与悲恸，能感受到赵东海那边通讯恢复后，那死一般的沉寂中蕴含的沉重。
地球最坚固的盾牌，在星神真正力量的第一次全力冲击下，仅仅支撑了不到一个小时。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五位万寿人。信的目光依旧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沉重。酒鬼不再喝酒，眼神锐利如刀。离珠微微叹息。老K收起了冷笑，面无表情。欢兜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混沌之门依旧在向外倾泻着疯狂的洪流，虽然速度减缓，但源源不绝。
“看到了吗？”信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低沉，“这，只是开始。当星神与古圣的本体真正将目光投注于此，当混沌之核的意志苏醒，这一切，连同无数类似的世界，都将归于虚无。华胥之盾可以重建，但下一次，它还能支撑多久？”
林谈闭上了眼睛。朋友惨死的景象，城市化为废墟的幻影，曲哲痛苦的嘶吼，老九疲惫而坚毅的面容，赵东海沉默背后的决绝，还有那些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最终却连尸体都无法留下的联军战士……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过。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但在这绝望的深渊底部，一丝微弱却顽强的火焰，骤然亮起。那是蚩尤不屈的战意，是华胥氏守护的遗志，是他作为“林谈”这个人，对这个世界，对那片土地上鲜活生命的不舍与责任。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不再是震惊、愤怒或恐惧，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一种斩断一切后路的决绝。
“告诉我，”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在讨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该怎么去‘无之那边’。”
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古井无波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赞许，似是怜悯，又似是……解脱……
冰冷的绝望尚未完全凝固，林谈的神格深处却猛地窜起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那不是对毁灭的恐惧，而是某种……认知层面的崩塌。
在华胥之盾破碎的瞬间，他“看”到的并非纯粹能量过载的爆炸，也不是某种蛮力摧枯拉朽的碾压。他晋升为新神后所感知到的，维系现实存在的那些纤细而坚韧的“弦”，那些构成物理法则基底的宇宙规则，正在被一股冰冷、绝对、超越想象的力量……修改。
就像一位至高无上的程序员，正在远程接入这个宇宙的底层代码库，轻描淡写地敲下几行删除指令。支撑华胥之盾存在的“定义”……能量守恒的局部适用性、空间屏障的稳定性、符箓与能量矩阵的因果关联……这些构成屏障根基的规则，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更高的维度上抹除、覆盖。
屏障并非被“攻破”，而是其存在的“合法性”被剥夺了。它赖以维系的基础，如同被抽走的积木，瞬间化为乌有。那些澎湃的能量，那些精妙的符阵，那些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科技造物，在规则失效的刹那，连“崩溃”这个过程都显得多余，它们直接“无效化”了，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分解为最本初的、毫无意义的能量粒子，消散在扭曲的空气中。
任何能量的补充都成了笑话。你无法为一个被判定为“不存在”的概念注入能量。赵东海那边传来的、试图启动备用能源系统的急促指令，在林谈的感知中变得无比苍白和徒劳。那感觉，就像试图给一个已经被彻底删除的文件写入数据。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冰冷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漫过战场，漫过青藏高原，漫过整个星球。它并非带着愤怒或恶意，那是一种更令人绝望的漠然。它像是在扫描，在评估，在覆盖。林谈能清晰地“感知”到，这股意志所过之处，世界的基础代码正在被悄无声息地改写。某些物理常数发生了微妙的偏移，因果链出现了断裂和重组，甚至连“时间”流动的质感都变得有些……粘稠而怪异。
这不是攻击，这是覆盖。是更高层次的存在，正在用自己的“现实”，覆盖这个宇宙原有的“现实”。
“感受到了吗？”信的声音在林谈身边响起，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这就是‘秩’。它并非要毁灭这个世界，它只是在执行它的‘秩序’。而在它的秩序里，星神与古圣的博弈是既定的程序，地球这样的变量，是需要被修剪的冗余，或者……是可供写入新数据的空白扇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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