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走到陈瑶身边,看着她昏迷中依旧微蹙的眉头,低声道:“坚持住。我们会找到李眠,会弄清楚一切,会……想办法治好你,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虽然“离开”之后去哪里,他也不知道,或许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外面”了。
他又走到沈念的晶躯旁,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她右眼旁那道新增的、如同黑色泪痕般的细微裂痕,触手冰凉刺骨,仿佛能冻伤灵魂。“谢谢……”他低声说,声音干涩,“谢谢你的警告,我们会记住,会万分小心。请你……也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要放弃。我们还需要你。”他知道沈念可能听不到,但他必须说。
最后,他看向女子。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虚浮的鼓励。只有一种在绝境中相互托付性命、并肩向死而生的沉重默契,在无声中流淌、凝固。
短暂的休整必须结束了,他们必须再次出发,与时间赛跑,与怪物周旋。
目标:千机回廊更深处,第七枢机竖井。
目的地:青山监牢,3F禁闭室,李眠。
已知危险:噬忆怪物,更多未知且可能更致命的古代机关,复杂如迷宫的回廊路径,以及……头顶那柄越来越近的、名为“倒计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林深弯腰,重新拾起那柄光芒黯淡的雷公锡杖。杖身入手,依旧冰凉,但那份血脉相连的亲切感并未消失。他尝试着灌注一丝微弱的意念,杖顶宝石极其勉强地亮起一点萤火般的微光,虽然无法照亮前路,却像是一个坚定的回应。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指向大厅另一侧,一个之前被几块坍塌的岩石半掩着的、更加狭窄低矮的通道口。根据记忆中坐标光影的指示,那是返回千机回廊主体、并转向通往第七枢机竖井方向的路径之一。
“走吧。”
他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破开一切的决绝。然后,他率先迈步,再次义无反顾地,走向那片吞噬了光芒、隐藏着无尽未知与恐怖的黑暗。
女子默默地将陈瑶抱起,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将拖架的绳索更牢固地捆在手臂上,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疲惫与伤痛,迈步跟上。
黑暗,如同有生命的巨兽,瞬间将他们的身影吞没。
但这一次,黑暗的深处,有了一个明确得如同烙印般的坐标。
监牢的坐标,如同无尽绝望深渊中,那座散发着冰冷诱惑与致命危险的灯塔。它遥远、狰狞、遍布荆棘与陷阱,却是指引他们穿越这命运迷宫的、唯一的、残酷的光。
倒计时,在意识视野中,冰冷地、恒定地跳动。
13:41:07。
与时间的死亡竞赛,与怪物的恐怖捉迷藏,与自身恐惧和绝望的终极搏斗,在这一刻,进入了更加凶险、更加莫测、也更加接近核心真相的……下一阶段。
黑暗并非静止。
它如同有生命的实体,随着他们重新踏入那条狭窄低矮的通道,从四面八方包裹上来,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浸润了亿万年的阴冷与沉寂。但这沉寂又与之前千机回廊中那种混合了机械运转声的死寂不同——这里的黑暗更加“原始”,更加“空旷”,仿佛他们正走在某头远古巨兽早已停止搏动、却依旧保留着原始结构的血管或气管之中。
通道比他们进入暂栖地的那段更加狭窄,有些地方林深甚至需要微微弯腰才能通过。地面和墙壁不再是人工修整过的岩石,而是纯粹的、未经雕琢的天然岩层,表面粗糙,布满尖锐的凸起和湿滑的苔藓状沉积物。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岩石粉尘和某种类似硫磺的微酸气味,吸入肺中带着轻微的灼烧感。
雷公锡杖顶端宝石的光芒,在林深的竭力维持下,只勉强散发出半径不足两米的、昏黄摇曳的光晕,如同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光晕边缘之外,是浓稠得化不开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与声音的绝对黑暗。杖身传来的震颤微弱却持续,仿佛在提醒林深,这里的“秩序”基础极其薄弱,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混沌、更加接近“原始”与“本源”的力量,正潜伏在四周的岩层与黑暗深处,安静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女子的呼吸在身后响起,平稳而克制,但林深能听出其中压抑的疲惫。拖架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陈瑶偶尔发出的、极其微弱的、如同梦呓般的呻吟,以及沈念晶躯与岩壁偶尔刮擦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细微“吱嘎”声,共同构成了这支疲惫队伍在黑暗中艰难前行的唯一伴奏。
林深的脚步虚浮,每迈出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大脑依旧昏沉,太阳穴的抽痛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一边维持着对锡杖的最低限度沟通,一边在脑海中反复勾勒、确认着之前从坐标光影中记忆下来的路径。
按照光影指示,从这个暂栖地返回千机回廊主体,需要先通过这段天然岩洞通道,然后在一个标志性的、岩壁上有三道平行凿痕的岔路口向左转,再前行大约两百米,会遇到一个半坍塌的、由金属框架支撑的过渡区,重新进入人工修葺的回廊区域。之后,沿着那条回廊向东北方向行进,经过至少三个大型的岔路节点,最终才能抵达所谓的“第七枢机竖井”所在区域。
这条路径,在光影地图上被标注为暗红色,旁边还有一个不断闪烁的骷髅头标志和代表“高频异常活动”的波纹符号。而“噬忆者”的抽象图标,就漂浮在竖井入口附近,如同盘旋的秃鹫。
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铁砧,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只有意识视野角落那跳动递减的数字,是唯一客观的尺度。13:38:45……13:37:19……13:35:02……
他们沉默地前进,无人说话,所有的精力都用于对抗黑暗、疲惫、伤痛以及对前方未知的恐惧。通道开始出现向上的缓坡,空气似乎也稍微流动了一丝,那股硫磺味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陈腐的、仿佛朽木和湿土混合的气味。
终于,在跋涉了感觉上无比漫长、实际上可能不到半小时后,林深手中锡杖微弱的光芒,照见了前方岩壁上一个明显的岔路口。
路口呈“Y”字形,左右两条通道都隐没在黑暗中,不知通向何方。林深立刻上前,将光晕凑近左侧通道入口旁的岩壁,仔细寻找。
在那里,距离地面约一米五的高度,岩壁上果然有三道深深的、几乎平行的、横向的凿刻痕迹!痕迹边缘圆润,显然经过了漫长岁月的风化,但依旧清晰可辨,间隔均匀,每道痕迹都有一指宽,半指深,笔直得像是用尺子量着凿出来的。这绝非天然形成。
“左转。”林深低声道,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产生轻微的回响。
没有犹豫,队伍转向左侧通道。
这条通道比来路更加崎岖,地面布满碎石和深浅不一的水洼,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打在头盔或肩膀上,发出“滴答”的轻响。岩壁开始出现更多人工痕迹——不仅仅是凿痕,还有一些模糊的、似乎是用工具刻画出的几何图形或线条,年代久远,意义不明。偶尔还能看到镶嵌在岩壁里的、早已锈蚀断裂的金属构件,有的像挂钩,有的像导轨的残余部分。
这里的黑暗似乎也更具“重量”,锡杖的光晕被压制得更厉害,照亮的范围缩小到不足一米半。光晕的边缘,那些粗糙的岩壁纹理在昏黄光芒下呈现出怪诞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活动起来。
又前行了约百来米,前方通道豁然开朗了一些,也变得更加“规整”。岩壁被明显打磨过,虽然依旧粗糙,但呈现出相对平滑的斜面。地面上开始出现零星的、破碎的陶片和锈蚀的金属碎片。空气中的陈腐气味中,开始混杂进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
那是一种非常奇特的香味,并非花香或檀香,更像是一种混合了多种干燥草药、陈年树脂、以及某种特殊矿物粉末被加热后残留的气息。香味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来自极遥远的地方,又像是从岩层深处渗透出来。
林深和女子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在这种地方出现这种气味,绝非吉兆。
“小心。”女子低声提醒,冰灰色的眼眸在昏光下反射着警惕的寒芒,“可能有祭祀或仪式残留的痕迹。也可能是……陷阱的诱饵。”
林深点了点头,将锡杖握得更紧,精神绷紧到极致。
通道继续向前延伸,坡度变得平缓,甚至开始微微向下。前方的黑暗似乎不再那么绝对,隐约有极其微弱的、非锡杖光芒的、泛着苍白或暗红色的光晕在极远处闪烁,明灭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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