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被宫人拖拽回水明轩时,浑身筋骨似被拆碎,青黛罗裙沾了尘土与冷汗,鬓边珠钗断了半截,碎珠滚落满地,衬得那张原本清丽的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景仁宫的屈辱仍在眼底灼烧——年世兰的桀骜冷笑、祺贵人的尖酸讥讽、曹琴默的绵里藏针,还有皇后宜修那看似公允实则阴狠的威压,最刺骨的是皇上那句轻飘飘的降位旨意,字字如毒刃,剜得她心口鲜血淋漓。刚踉跄着跨进殿门,腹中骤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坠痛,尖锐得让她眼前发黑,冷汗顺着额角、鬓发滚落,瞬间浸透里衣,连声音都发颤:“腹……腹痛难忍,快……传太医!传稳婆!”
随行宫人早已慌作一团,忙不迭将她扶上内殿铺着软绒的卧榻,七手八脚扯去她沾染污物的外衣,转身便疯了似的往太医院、浣衣局奔去。可深宫之中,趋利避害是本能,甄嬛刚被贬为莞嫔,禁足水明轩,皇后早已暗中授意内务府与太医院,凡水明轩事宜,一律怠慢推诿,不得上心。宫人跑断了腿,太医院的太医要么称病闭门不出,要么磨磨蹭蹭拖延时辰,连个像样的诊脉医者都盼不来;稳婆更是迟迟未至,偌大的水明轩内,只剩几个胆小怯懦的宫女围着榻边打转,连温一碗安神止痛的汤药都手忙脚乱,烛火摇曳间,满殿的慌乱里裹着刺骨的寒凉,一点点吞噬着甄嬛仅存的气力。
腹痛愈发猛烈,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如惊涛骇浪般一波波席卷而来,每一次阵痛都似要将她的脏腑生生撕裂,筋骨寸断。甄嬛蜷缩在榻上,指甲死死抠进锦被,上好的云锦被扯得皱成团,丝线断裂的细碎声响,混着她嘶哑的痛呼,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她再也忍不住,凄厉的嚎叫冲破喉咙,一声声撕心裂肺,穿透雕花窗棂,越过青砖宫墙,在静谧的春夜里炸开。彼时已是三更天,四月的夜风裹挟着晚樱的残香,本该温柔缱绻,可水明轩的哭嚎却尖利如鬼魅,顺着风势蔓延开去,长春宫周遭的翊坤宫、储秀宫、碎玉轩等各宫皆能清晰听闻,扰得满宫妃嫔彻夜难眠,怨怼之声四起,对甄嬛的恨意愈发浓烈。
储秀宫里,祺贵人瓜尔佳氏文鸳辗转难眠,腰间的金铃随着她烦躁的动作叮当作响,搅得人心神不宁。她猛地坐起身,皱着柳眉,狠狠捶了捶床榻,对身旁贴身宫女道:“真是个丧门星!自己失宠被贬还不安分,这般鬼哭狼嚎,是想博皇上怜惜,还是故意膈应旁人?一个被贬的嫔位,也配如此张扬造势,活该遭这份罪!若真疼得厉害,干脆一了百了,省得留在宫里碍眼!”语气刻薄尖利,满是鄙夷不屑,仿佛甄嬛的痛苦挣扎,在她眼中不过是咎由自取的笑话,不值半分怜悯。
欣贵人所居的偏殿内,烛火昏黄摇曳,她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着身旁宫女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嫌恶:“先前便觉她心性浮躁,不堪大任,如今瞧着果然如此。生个孩子而已,竟嚎得惊天动地,搅得满宫不得安宁,可见品性粗鄙,毫无宫妃体面,怪不得皇上厌弃。往后咱们离她远些,免得沾一身晦气,惹祸上身。”话语间尽是冷漠,全然不见半分恻隐之心。
就连素来清冷疏离、不涉宫闱纷争的宁贵人叶澜依,也被这持续不断的哭嚎扰得心烦意乱。她斜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抚着腕间银镯,眸底浸着化不开的寒凉,听着那哭声愈发凄厉,终是忍无可忍,抬手一挥,将案上的青瓷茶盏狠狠掀翻在地,“哐当”一声脆响,茶水溅了满地,碎片四散飞溅,她冷声道:“聒噪!”殿内宫女吓得大气不敢出,慌忙上前收拾碎片,叶澜依却闭了眼,眼底寒意更甚——她本就瞧不惯甄嬛故作温婉、博取圣宠的模样,此刻见她落难受苦,只觉痛快,无半分怜惜。
齐贵妃李静言的寝殿里,烛火黯淡,她正焦躁地踱步,耳畔的哭喊声让她坐立难安。贴身宫女翠果心善,瞧着哭声凄厉,想起往日甄嬛待下还算宽厚,实在不忍,悄悄凑上前低声道:“娘娘,莞嫔娘娘怕是难产了,哭得这般厉害,太医院又不肯派人,这般下去怕是凶险,咱们要不要悄悄送些热汤药材过去?也算积点德。”
李静言本就心软,闻言有些动摇,刚要开口应允,殿门忽然被推开,颂芝带着两名翊坤宫的宫人站在门口,神色冷硬。年世兰的声音隔着帘幕传来,冷得像冰:“姐姐倒是心善,这时候还想着旁人?莞嫔是戴罪之身,禁足待产本就是皇上旨意,姐姐贸然伸手,若是被皇后娘娘或是皇上知晓,怕是要惹祸上身。”
李静言心头一惊,连忙迎出去,只见年世兰斜倚在软轿上,眸底满是警告:“姐姐管好自己宫里的人要紧,门户不严,下人多嘴多舌,容易惹是非。往后少管闲事,水明轩的事,看看便好,莫要掺和,免得引火烧身,今日翠果这话若是传出去,够姐姐喝一壶的,翠果这事便是个筏子,姐姐该懂分寸。”
年世兰的话带着威压,李静言吓得脸色发白,连忙点头应下:“华妃妹妹说得是,是本宫失虑了,往后定当严加管束下人,绝不妄动。”待年世兰离去,李静言转身狠狠瞪了翠果一眼,厉声道:“往后安分些,水明轩的事半点不许沾,若敢再多嘴,仔细你的皮!”翠果满心委屈,却不敢反驳,只能暗自叹气。
可她终究不忍,待到夜深,趁众人熟睡,悄悄揣了些自家攒下的温补药材,想偷偷送进水明轩。刚绕到水明轩侧门,便被一队巡逻的侍卫拦下,领头的正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太监江福海,身后还跟着皇后的宫女绘春。江福海眼神阴鸷,上下打量着翠果,冷声问道:“深夜在此徘徊,怀里揣的什么?”
翠果吓得浑身发抖,慌忙将药材藏在身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绘春上前一把夺过药材,冷笑一声:“好大胆的奴才,竟敢私通罪嫔,意图不轨!”翠果连连磕头:“公公饶命,宫女只是不忍莞嫔娘娘受苦,送些药材而已,绝无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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