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兵给降兵包扎完伤口,起身便见雪地里扎堆的俘虏,个个双手抱头蹲伏,满脸惶恐,由两名大夏军士兵看管。
不远处,收缴的弯刀堆成小山,火铳手们扎堆擦拭武器,冻疮破裂的手裹着粗布,动作麻利地补充弹药。
阎应元勒马战场中央,抬手按胸,指尖触到甲胄上的血迹,早已冰凉。
旧伤发作的剧痛让他脸色煞白,低头轻咳时用袖口掩住,再抬眼,眸中已锐如寒锋。
“将军,您没事吧?”马信策马奔来,身后跟着几名斥候,马鞍旁挂着缴获的内喀尔喀部旗帜,满脸担忧。
“无妨。”阎应元摇头,目光扫过满地尸骸与归拢的降兵,又望向远处主营,火光渐起,喊杀声与马蹄声交织,显然倒戈的部落兵已与守军交火。
他沉声道:“倒戈部落兵已发难,趁势总攻!半个时辰后,直捣中军帐!”
“马信,率斥候队开路,探明西侧布防薄弱处,重点盯防粮草堆守军!”
“甘辉,带火铳手主攻西侧,三排轮射撕缺口,掩护骑兵冲锋!”
“郝摇旗,领两千骑兵绕后,切断主营退路,务必擒杀沙里布,不准放跑一人!”
“喏!”三人齐声应答,转身各自领命而去。
士兵们迅速整队,降兵被押往后方空地看管。火铳手检查完武器,肩扛火铳列队,眼神坚毅如铁;骑兵拉紧缰绳,战马刨着冻土,喷着白气,蓄势待发。
阎应元翻身下马,走到巴图尸体旁,弯腰捡起那块沾血的冻硬奶干。
奶干冰得像石块,攥在掌心硌得发疼。想起巴图临终念子的模样,又记起倒戈士兵控诉沙里布强征粮草的话语,他沉默片刻,将奶干揣进怀中,翻身上马。
长刀直指主营,他沉声道:“出发!”
两万大军朝主营疾驰,马蹄踏碎冻土,扬起漫天雪沫。
沿途可见倒戈部落兵与主营守军厮杀的痕迹,尸骸横七竖八,弯刀长枪散落雪地,受伤的部落兵见大夏军赶来,眼中燃起希冀,挣扎着加入冲锋队列。
主营内早已一片狼藉。
中军帐中,沙里布听着手下接连禀报:“将军,倒戈的部落兵疯冲过来,西侧防线快守不住了!”“夏军主力杀进来了,火铳太猛,弟兄们顶不住!”
他手中银酒杯“哐当”摔碎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废物!都是废物!”
嘶吼着抽出腰间弯刀,“跟我出去杀!谁后退,先斩了他!”
帐外火铳声、喊杀声、惨叫声交织沸腾,营内士兵四处奔逃,毫无章法。
大夏军冲破外围防线,骑兵策马冲杀,火铳手轮番射击,铅弹呼啸穿透帐篷与皮甲,内喀尔喀士兵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阿古拉策马穿梭乱军之中,眼中赤红如血,腰间小刀握得指节发白,刀鞘上刻着女儿琪琪的名字,那是他唯一的念想。
“帖木儿!你给我出来!”他嘶吼着,声音沙哑破碎,在混乱中格外刺耳。
他四处张望,目光扫过每一张仓皇面孔,死死搜寻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身影。
正是沙里布的亲信帖木儿,去年冬天,亲手将他十二岁的女儿琪琪吊在营门前,任其活活冻死。
“将军,帖木儿在营地后方!”
一名头发凌乱、满身血污的老蒙古人突然冲来,正是此前倒戈的部落长老博尔济,手中还提着染血弯刀,显然刚从厮杀中脱身,“我见他带几名亲信往粮草堆跑,想趁机骑战马逃窜!”
“多谢!”阿古拉眼中闪过厉色,催马朝营地后方疾驰。
马蹄踏过散落的兵刃与尸骸,他全然不顾周围厮杀,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杀帖木儿,为琪琪报仇!
营地后方,粮草堆旁。
帖木儿带着几名亲信,慌慌张张解着马桩上的战马。
他身披华丽狐裘,满脸惊惶,双手颤抖拉扯缰绳,声音发颤:“快!解开缰绳!夏军杀进来了,再不走就完了!”
急促的马蹄声如惊雷逼近。
帖木儿回头望见阿古拉策马冲来,眼中杀意几乎将他吞噬,顿时魂飞魄散:“是你!阿古拉!”
他慌忙抽出弯刀,色厉内荏嘶吼:“你这个叛徒,还敢来送死!”
阿古拉一言不发,催马加速,小刀直指帖木儿心口。
距离渐近,琪琪被吊在营门前冻得瑟瑟发抖、哭喊“爹救我”的模样,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狗贼!拿命来偿!”
阿古拉嘶吼着纵身跃马,小刀裹着寒风劈向帖木儿。
帖木儿慌忙挥刀格挡,“当”的脆响过后,弯刀竟被劈飞。他转身就跑,想钻进粮草堆躲藏。
阿古拉落地箭步冲上前,小刀横扫,正中帖木儿膝盖。
“啊!”帖木儿惨叫着跪倒,膝盖处鲜血喷涌,染红冻土。
他的亲信想上前救援,却被随后赶来的大夏军士兵拦住,刀光闪烁间尽数被斩。
阿古拉一步步走向帖木儿,眼神冷如寒冬冻土。他揪起对方头发,逼他对视:“还记得琪琪吗?我十二岁的女儿,被你吊在营门前,活活冻死!”
帖木儿脸色惨白,眼神躲闪,不停求饶:“阿古拉,饶命!是沙里布逼我的,我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阿古拉冷笑,小刀抵住他咽喉,刀刃划破皮肤,“你看她冻得发紫、喊爹救命时,有没有过一丝犹豫?”
帖木儿浑身发抖,说不出话,只是不停磕头:“我错了!不该杀琪琪!求你饶我,我愿给你做牛做马!”
“晚了!”阿古拉眼中滚下热泪,混着血污滴落,“琪琪死的时候,你怎么不饶她?”
想起女儿最后绝望的眼神、冻得僵硬的小手,心中悲愤如火山爆发。
阿古拉手腕用力,小刀划过帖木儿咽喉。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脸上、战甲上。帖木儿双眼圆睁,倒在地上当场气绝。
阿古拉松开手,望着尸体微微颤抖。他掏出一块小巧玉佩,那是琪琪生前最爱的饰物。
“琪琪,爹为你报仇了。”声音哽咽,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玉佩上。
他攥紧玉佩,捡起帖木儿的弯刀,朝着尸体狠狠劈了数刀,宣泄心中滔天怒火。
“将军!”博尔济快步赶来,见帖木儿身死,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多谢你为部落除了这祸害!”
阿古拉没说话,将小刀插回刀鞘,指尖轻抚刀鞘上“琪琪”二字,眼神渐渐平静。
“走,去帮阎将军拿下沙里布。”翻身上马,声音恢复沉稳。
博尔济点头应声,紧随其后朝中军帐疾驰。
此时,中军帐周围厮杀仍在继续。
阎应元正率士兵猛攻帐门,沙里布的亲卫负隅顽抗,却挡不住大夏军的雷霆攻势,纷纷倒在血泊里。
“沙里布,出来受死!”阎应元勒马挺刀,声音洪亮如钟,穿透混乱的喊杀声,直震中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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