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穿了游古辛残存的意识，让他几乎冻结。
不仅仅是生理上的压迫，更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来自岁月长河彼岸的漠然凝视。
门外，能量风暴的余波尚未平息，两台净化者已经强行穿过紊乱的能量区域，银灰色的身躯上带着些许焦痕，振动利刃重新弹出，迈着死亡般精准的步伐，踏入了大门。
它们的红色晶体头颅第一时间锁定了倒在地上的游古辛，以及那个刚刚睁开眼的古老存在。
守墓人？封印者？还是别的什么？
游古辛脑中闪过无数念头，但身体的剧痛和濒死的虚弱，让他连思考都变得极其困难。
两台净化者没有任何犹豫，它们的程序里只有“净化”非授权目标的指令。
振动利刃划破空气，一左一右，同时斩向离它们更近的、盘膝而坐的古老身影以及地上的游古辛。
面对这足以切开重型装甲的攻击，那古老存在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缓缓抬起了他那只皮包骨头、仿佛一碰即碎的手。
没有光芒，没有能量波动。
就在振动利刃即将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两台净化者的动作猛地僵住。
它们那高速振动的利刃，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极度粘稠的琥珀之中，速度骤降至几乎静止。
连它们头颅上旋转的红色晶体，也像是被冻结了时间，光芒凝固。
不仅仅是动作，游古辛甚至感觉到，以那古老存在为中心，一小片区域的时间流速，变得异常缓慢。
不，不是缓慢，是近乎停滞。
这是什么力量？！游古辛心中骇然。
那古老存在的目光，终于从游古辛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两台被“凝固”的净化者身上。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厌烦的情绪？
他抬起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咔……嚓……”
一阵细微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两台净化者那坚不可摧的银灰色金属躯体，连同内部的精密结构，毫无征兆地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纹。
下一秒，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坍塌、瓦解，化作一堆极其细微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尘埃，飘散落下。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抹除了。
游古辛看得头皮发麻，连呼吸都忘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力量的理解范畴。
解决掉两只“苍蝇”，那古老存在的目光重新回到游古辛身上。
这一次，那目光中审视的意味更浓，还带着一丝探究？
他没有再出手，只是静静地看着。
游古辛强忍着恐惧和剧痛，试图调动体内那几乎消散的力量。
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和更加强烈的虚弱感。
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仿佛能看穿他灵魂的目光。
就在这时，那古老存在微微偏头，视线落在了游古辛身旁不远处，那本掉落的黑色笔记本上。
他枯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了追忆、疑惑，甚至是一丝忌惮的神情？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笔记本虚空一抓。
笔记本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轻飘飘地飞起，落入他那干瘦得如同骷髅般的手中。
他低头，用那深邃如同寒夜的眼睛，凝视着笔记本的封面，手指轻轻拂过那非纸非革的材质。
他没有翻开，似乎仅仅是通过触摸，就能感知到里面的一切。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再次看向游古辛，那冰冷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他开口了，声音干涩、沙哑，仿佛千万年未曾使用的齿轮重新转动，带着一种古老而奇异的韵律，但游古辛却诡异地听懂了。
“承载着‘混沌之章’的后来者……”
他的声音如同寒风刮过洞窟：“你的到来，是意外，还是‘观测’的必然？”
游古辛心中巨震。
混沌之章？是指这本笔记本？
观测？他在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想发出声音，却只咳出更多的血沫。
那古老存在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他缓缓站起身。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上那残破的古老服饰簌簌作响。
仿佛随时会化为飞灰，但他佝偻的身形却给人一种顶天立地的错觉。
他迈步，走向空间中央那个巨大的、流转着光晕的棱柱体。
游古辛这才看清，那棱柱体内部。
似乎封印着一团不断变幻形态的、非光非暗的混沌能量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古老存在在棱柱体前停下，背对着游古辛，仰望着那团被封印的混沌。
“平衡已被打破，‘钥匙’已被插入……”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游古辛诉说：“‘门’将重启，无论你是否愿意，‘遴选’已然开始。”
他猛地回身，那双冰寒的眼眸再次锁定游古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外来者，你想知道‘彼岸’的真相吗？想知道你体内那可笑‘平衡’的根源吗？”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游古辛。
“活下去。然后，来到‘门’前。”
话音未落，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游古辛身下的地面突然亮起一圈复杂而古老的纹路。
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托举着他重伤的身体，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游古辛发现自己躺在了一条冰冷的、散发着淡淡霉味的狭窄巷道里，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飘落着细雪。
远处传来模糊的城市噪音。
他被传送出来了？
离开了那个恐怖的地下设施？
他挣扎着看向四周，这里是某个城市的角落，废弃的巷道，堆满了垃圾。
那个古老存在最后的话，还在他脑中回荡。
“彼岸”的真相？体内平衡的根源？
“门”又是什么？“遴选”？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体内那原本破碎的暗紫色能量，不知何时，竟然重新凝聚了起来。
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濒临崩溃的状态，颜色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了一丝。
就连他身上的伤势，虽然依旧严重，但也不再是立刻致命的程度。
是那个古老存在做的？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那句“活下去，来到门前”又是什么意思？
无数的疑问如同潮水般涌来。
而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
在他身旁的垃圾堆上，安静地躺着那本黑色的笔记本“混沌之章”。
那个古老存在，竟然把它也一并送了出来。
游古辛艰难地伸出手，将笔记本紧紧抓在手中，冰凉的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他活下来了，暂时。
但很显然，他并没有逃脱棋局，反而被那个古老存在，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推入了一个更深、更危险的旋涡中心。
“门”在哪里？“遴选”又是什么？
他躺在冰冷的雪地里，望着灰暗的天空，知道他的逃亡结束了。
但一场更加莫测的旅程，才刚刚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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