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溥与小满从栖云塔上下来时,已是残阳西坠。漫天霞光将天际染成了一片凄艳的橘红,也给沉默的古塔镀上了一层悲壮而苍凉的金边。塔影被拉得长长的,横亘在寺院的地面上,仿佛一道伤痕般印在这座古寺之上。
两人径直回到慧觉方丈的禅房。推开房门,慧觉已经醒来,正靠在床头。拾得端着一碗清水,正小心翼翼地用勺子喂他。好在热已经退下,慧觉脸色苍白,嘴唇有些干裂起皮,在看到顾溥和小满进来时,眼里闪过一丝愕然。
了悟跟在后面,见状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慧觉却微微摆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却异常平静:“了悟,拾得,你们先出去吧。在门外候着,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两人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禅房内突然显得有些诡异的静谧,三人谁也没说话,都只是沉默互视着。
少时,慧觉眼眸低垂,掀开被子,挣扎着起身。小满想上前去扶,屁股刚抬起来,却被顾溥抬手挡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面床上的人。
小满有些不解,但也是依言再次坐回了凳上。
慧觉顿了顿,没说什么,慢慢挪到床边坐起,伸手想去拿叠放在一旁的袈裟,手碰到一刹那,指尖却无助的颤抖起来,轻轻的抚上,眼里全是悔恨,好一会儿,才收回手,挺直背抬眼,看向对面:“阿弥陀佛……没想二位大人,还是来了。”
顾溥幽暗看着他:“你知道我们还会来?”
“想到过。老衲心中……既希望你们来,又不希望你们来。”他顿了顿,眼里的浑浊闪过一丝决绝:“但如今,老衲是希望你们来。一步错,步步错。助纣为虐之事,绝不能再发生于这佛门清净之地了。否则,老衲……将来有何面目去见菩萨,有何资格念这阿弥陀佛……”
“那便说说吧。”
“是……”慧觉长叹一声,目光投向窗外那最后一抹霞光:“那天晚上,方大人他很早就来到了寺中。他与……算是旧识,有叙旧,但更多也是谈佛论经,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王蒙鸢,王施主是经常来寺里与老纳论经的,方大人提意让王施主过来,说今天月色很美,我们三人定能畅谈,老纳也没多想,就差人去将王施主请了过来。没曾想……没曾想……”
慧觉说着说着,有些难以启齿,呼吸似乎也变得有些急促些:“后来,方大人便提出……想与王施主一同到塔上赏月。老衲……老衲当时实在困倦,便未曾陪同前往。他们二人……是自行去的塔院。”
顾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桌面,眼底流出一丝讥讽:“哦……真是这样吗?”
慧觉眼睑微抖,脸上的肌肉都跟着微微抽搐了一下:“老……老纳没有撒谎!”
“你是没有撒谎?你只是隐去了很多重要关节,你到是把自己摘得挺干净的,刚才见你没穿袈裟,以为你是真心悔过了,没想你还心存侥幸,陈长生!”
慧觉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对面的人:“你……你是谁?”
“此乃太子太保,镇远侯,顾都督!”小满噌地起身,一脸骄傲的介绍!
顾溥还没反应,慧觉直接从床上滑到了地上,双目圆睁,盯着对面:“顾……顾侯爷!”
“哼,现在知道了吧,赶紧说,把方世光犯的事都交待清楚了,侯爷对你还能酌情处理,要再敢隐瞒什么,那就是与方世光同罪!”
顾溥斜晲一眼旁边傲娇的某人:“好了,说吧!你以前的事儿不难查。”,顾溥从怀里拿出一封家书,放在桌上:
“这是从你书架上一本佛经里找到的,你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现在也准备嫁了,寺庙的香水大半也是被你拿回了家吧?”
这次不光慧觉惊愕了,连小满也跟着震惊看向地上的人。
顾溥轻笑:“云觉究竟是谁?”
慧觉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道:“老纳……老纳说……”
“……”
顾溥与小满从慧觉房中出来,已是深夜。天际,银河高悬,繁星如碎钻般洒满天幕,秋夜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清冷。山间的夜风带着寒意,也吹散了些连日积压在心头的污浊。
小满深深吸了一口气,眺望星空,不由轻叹:“侯爷,真相总算大白了。王大家……他在天有灵,可以瞑目了。”
顾溥负手而立,未回答话,而是目光深邃的仰望天际。夜风吹动着额前的几缕碎发,更衬得他侧脸轮廓冷峻。
小满想起一事,侧头看过来,竟然突然被他的侧脸看得一愣。
顾溥不明转头看向她:“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啊……!”小满这才回过神,耳根一下红了透,妈呀,居然被侯爷给迷住了,太丢脸了。呼……,还好是晚上,赶紧岔开话题道:“呵呵,没……没什么,我就想问,还需要开棺验尸吗?”
“验。不仅要验,还要光明正大地验!”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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