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清服下续脉星魂丹的第三日，苍白的脸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她盘膝坐在林渊以剑气削出的平整石台上，周身环绕着淡淡的乙木清气，断裂的经脉在丹药与林渊混沌能量的双重滋养下，已愈合了七七八八。
林渊收回抵在她背心的手，轻声道：“感觉如何？”
苏婉清睁开眼，眸中神采渐复，她转过头，露出一个温柔却带着些许虚弱的笑：“好多了，灵力已能自行运转周天。只是……”她望向四周茫茫的云雾与若隐若现的空间裂痕，眉间掠过一丝忧色，“我们被困在此地，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木婉清正用林渊从峰顶寻来的几株罕见灵草熬煮药膳，闻言抬头，坚定道：“有林大哥在，一定能找到出去的办法。”她这些日子不眠不休地照顾苏婉清，灵动的眼中也带着疲惫，但目光始终追随着林渊，充满信赖。
林渊起身，走到平台边缘，俯瞰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他的【破妄之眼】穿透部分迷雾，能隐约看到这座孤峰陡峭如剑，直插虚空，四周被狂暴紊乱的空间之力包裹，如同天然的囚笼。神识在这里被压制得厉害，超出百丈便模糊不清。
“此地虽险，但灵气稀薄中，却夹杂着一丝极其精纯古老的锐金之气。”林渊沉吟道，“且这股力量似乎有规律地波动，源头应该就在峰顶某处。婉清既已好转，我们不妨仔细探查一番，或许能找到线索或机缘。”
他深知归墟之地的特性，绝境之中往往藏有一线生机，甚至是大机缘。这座孤峰能在这等险地留存，必有特殊之处。
苏婉清与木婉清自然没有异议。稍作调息后，三人便开始以他们坠落的地点为中心，向四周仔细搜寻。
孤峰顶端面积并不算大，约莫只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只有些地衣苔藓类植物附着在背阴处。石质呈暗灰色，坚硬异常，林渊尝试用飞剑切割，竟感到些许阻力，这绝非寻常山石。
他们搜索得极为仔细，不放过任何一处裂缝、凹坑。木婉清的灵体对生命与能量敏感，她很快指向西侧一片看起来并无特别的石壁：“那里……有种很隐晦的‘韵律’，像是心脏在缓慢跳动，但非常微弱，而且冰冷。”
林渊与苏婉清立刻上前。石壁光滑，似乎曾被某种力量整齐地切割过。林渊伸手触摸，触感冰凉，神识探入，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
“有禁制残留，但年代太久远，几乎与山石融为一体了。”林渊运转混沌能量，掌心泛起微光，缓缓覆盖石壁。混沌能量具有同化万物的特性，那层微弱的屏障如同冰雪消融般退去。
石壁之后，并非山洞，而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向内延伸。石缝中弥漫着更浓郁的精金锐气，空气都显得锋锐刺人。
林渊率先踏入，苏婉清居中，木婉清殿后。石缝初极狭，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室，约莫十丈见方。石室中央别无他物，唯有一块巨大、平整、颜色比其他山石更深的漆黑巨石，如同石碑般矗立。而吸引三人所有目光的，是巨石正中央那道笔直的痕迹。
那不是裂痕，因为它没有宽度，更像是一道“线”，一道深深地“刻”进石头内部的印记。它自上而下，贯穿了整块巨石，甚至在巨石后的石壁上，也留下了浅浅的延伸痕迹，仿佛这一击的余势未尽，连空间本身都被斩伤过。
真正令人心神震撼的，是这道“线”散发出的气息。
无需刻意感知，只要站在石室中，便能感到一股直冲魂魄的“锐利”！那不是物理上的锋锐，而是一种概念上的“斩断”之意。目光触及那道痕，仿佛眼睛都会被刺伤；神识稍一靠近，便如同被无数细针攒刺，剧痛难当。
林渊闷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眼，又强行睁开，眼中已蒙上一层混沌之色，【破妄之眼】催动到极致，才勉强能正视那道痕。
苏婉清和木婉清修为较弱，更是脸色发白，连退数步，几乎站立不稳。苏婉清体内乙木灵气自发运转抵抗，木婉清则感到自己的生命灵体在这股纯粹的“毁灭”与“断绝”之意前，本能地颤栗。
“这是……剑痕？”苏婉清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什么样的剑，能在无尽岁月后，仅凭一道残留的痕迹，就拥有如此恐怖的威压？
林渊缓缓点头，他的心神此刻已被完全吸引。他的剑道根基得自诛仙剑碎片的一丝意境，后来又参悟出混沌剑意雏形，自认在剑道一途已窥得门径。但此刻面对这道剑痕，他感觉自己仿佛萤火之于皓月，溪流之于汪洋！
这道剑痕中蕴含的剑意，已经超脱了技巧、招式的范畴，甚至超越了“毁灭”、“杀戮”等常见剑意属性。它更接近于一种“法则”，一种“道理”——斩断一切的道理！无坚不摧，无物不破，时间、空间、因果、命运……仿佛在此剑面前，皆可一剑斩之！
仅仅观摩，林渊识海中那缕得自诛仙碎片的剑意便自发雀跃、共鸣，随即又在这浩瀚剑意前显得瑟缩、敬畏。而他初步凝聚的混沌剑意，则开始疯狂运转、分析、试图理解、吸收这无上剑道的一丝神韵。
“小心，不要用神识直接触碰！”林渊出声提醒两女，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再迈一步。他体内的混沌金丹高速旋转，混沌能量包裹全身，抵御着那无所不在的锋锐之意。
越是靠近，压力越大。走到距巨石三丈处时，林渊感觉皮肤都隐隐作痛，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利刃在切割。但他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看到的不再仅仅是一道痕。
在【破妄之眼】与混沌剑意的双重感知下，那道漆黑的“线”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了无数细微到极致的剑光，每一缕剑光都在阐述着不同的“斩”之奥义：斩铁、斩风、斩浪、斩光、斩影、斩念、斩魂、斩虚空、斩轮回……
而在所有剑光的最深处，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幅景象：一道无法形容其璀璨、无法度量其恢弘的剑光，自无穷高处落下，目标并非这块巨石，而是巨石之后、视线之外的某种“庞然大物”。这一剑，只是那场惊天对决中，一丝微不足道的余波，溅落于此。
仅仅一丝余波，经历不知多少万年的岁月消磨，竟还有如此威势！
林渊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不是恐惧，而是剑修见到至高剑道时，发自灵魂的激动与渴望。这道剑痕，对他而言，是比任何天材地宝、神功秘籍都珍贵千万倍的机缘！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坐下参悟的冲动，回头看向苏婉清和木婉清。两女已退至石室入口处，虽面色不适，但眼中也充满了震撼与好奇。
“婉清，婉清，你们退远些，在入口处调息，莫要勉强观摩。”林渊声音有些沙哑，“这道剑痕对我至关重要，我需在此参悟一番。期间或许有异象，你们务必自保为先。”
苏婉清看到林渊眼中那近乎燃烧的光芒，知他遇到了重大机缘，压下心中的担忧，柔声道：“你放心参悟，我们为你护法。”她知道，此刻不打扰，便是最好的支持。
木婉清也重重点头，生命灵气化作薄薄的光幕，护住自己和苏婉清。
林渊不再多言，转身面向剑痕，在距巨石两丈处盘膝坐下。这个距离，剑意压迫已如泰山压顶，但尚在他的承受极限之内。
他闭上双眼，不再用肉眼观看，而是将全部的心神、意志，乃至初步成型的混沌剑意，小心翼翼地、如同朝圣般，探向那道古老的斩天之痕。
石室中，只剩下那无声却震撼心灵的剑意在流淌。孤峰探秘，竟得见远古神剑之一斑，林渊的剑道之路，于此迎来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洗礼。而这道剑痕背后所指向的那场战斗，那挥剑的绝世身影，又究竟是何等存在？一切的答案，或许都隐藏在接下来的参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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