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归途余韵
白鱼口村的危机随着朝阳的升起而暂时平息。江面恢复了往日的浑浊和平静，只是那深不见底的墨色，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阴冷，提醒着人们昨夜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刘大哥的儿子虽然虚弱，但神智已然清醒，只是对那晚江边的经历心有余悸，需要时间慢慢恢复。村里人对张清玄三人敬畏有加，尤其是在王会计和刘大哥将昨夜惊险一幕添油加醋地传播之后。
张清玄在刘家静坐调息了半日，苍白的脸色才逐渐恢复红润。胖子则负责了收尾工作，他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一顿按，然后一脸严肃地对刘大哥和王会计说：“两位，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原本两万的业务，因为难度远超预期，变成了玩命级别的活计。我们老板差点折在江里，这精神损失费、风险补偿费、材料损耗费……林林总总，得加钱。”
最终，在胖子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主要是展示了一下背包里没用完但价格不菲的黑狗血和朱砂）的沟通下，报酬从两万提到了五万。胖子美滋滋地将现金收好，心里盘算着这次总算没太亏本。
临行前，张清玄让刘大哥将赵小红尸骨焚化后的灰烬小心收集起来，装入一个陶罐中。在清理灰烬时，他发现了一小块未被完全烧毁的、漆黑的骨质碎片，形状不规则，触手阴寒，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邪异波动。
“这是……”张清玄拈起那块碎片，仔细感知，“像是某种邪器的碎片，被人在她死后钉入体内的。难怪她的怨气异乎寻常，能轻易引动水煞。”
胖子凑过来看了看，咂舌道：“好家伙，这是有人故意搞事情啊？想让赵姑娘变成超级厉鬼？”
“有可能。”张清玄将碎片收起，“不过手法粗糙，更像是某种尝试或者意外。此事暂且记下。”
他亲自为那罐骨灰选择了一处远离江边、向阳的山坡，将其安葬，并简单念诵了一段往生咒文。能否往生，要看赵小红自身残魂的造化，但至少给了她一个安宁的归宿，也彻底斩断了与水煞的最后联系。
做完这一切，三人不再停留，驾车离开了这个被悲伤和恐惧笼罩的村庄。
回程的路显得轻松了许多。胖子开着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已经开始琢磨晚上做什么好吃的来慰劳自己（主要是他自己）和压惊。
“老板，我看村口那家卖的野生鲫鱼挺肥，还有他们自己晒的笋干也不错，晚上咱们弄个鲫鱼笋干汤，再炒个腊肉，蒸个鸡蛋羹，怎么样？”胖子一边开车一边规划菜单。
“可。”张清玄窝在后座，闭目养神，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陈子轩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回味着这次经历。与强大水煞的对抗，让他深刻意识到了自身的渺小和不足，但也更加坚定了追随张清玄修行的决心。
“玄哥，”他忍不住开口，“那个水煞……我们以后还会遇到它吗？”
张清玄眼皮都没抬：“它根基在那段江里，只要水脉阴气不散，它就不会真正消亡。不过没了‘锚点’，它想再出来兴风作浪也没那么容易。除非……”
“除非什么？”胖子竖起耳朵。
“除非有人再次用类似的方法，或者以更强的力量去惊动它。”张清玄顿了顿，“那块碎片，或许是个线索。”
话题没有继续深入，车内恢复了安静。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和紧张。
傍晚时分，越野车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城市，驶入了那条烟火气十足的胡同。扎纸店的招牌在夕阳下显得有些陈旧，却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店门虚掩着，推门进去，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陈旧纸张、淡淡香火和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凌薇正坐在柜台后，对着一本古籍蹙眉思索，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三人安然归来，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放松。
“师兄，你们回来了。”她放下书，目光在张清玄身上停留一瞬，确认他无碍。
“嗯。”张清玄应了一声，径直走向他的专属躺椅，仿佛外出归家的猫回到了自己的地盘，舒服地窝了进去，顺手拿起了旁边小几上的紫砂壶。
胖子则活力满满地开始张罗：“可算回来了！这一趟累死胖爷我了！子轩，搭把手，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凌姑娘，晚上别走了，尝尝我的手艺，绝对比外面的馆子强！”
他所谓的“东西”，主要是从白鱼口村顺来的各种土特产——鲜活的鲫鱼、油亮的腊肉、干爽的笋干，还有一小坛村民自家酿的米酒。
陈子轩笑着帮忙，凌薇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看她的书，但眼角余光偶尔会扫过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张清玄。
很快，后院里飘起了炊烟和饭菜的香气。胖子系着围裙，在临时搭建的简易灶台前忙得热火朝天，锅铲碰撞声、油锅滋啦声不绝于耳。陈子轩在一旁打下手，学习如何处理食材。
张清玄虽然闭着眼，但鼻翼微动，显然对胖子描述的美食颇为期待。他对于享受这方面，从不亏待自己。
晚饭就在后院支起的小桌上进行。奶白色的鲫鱼笋干汤鲜香醇厚，腊肉炒得咸香适口，油光汪汪，鸡蛋羹嫩滑如布丁，再配上清甜的米酒，虽然简单，却充满了家的温暖和踏实感。
“唔，胖子，你这手艺见长啊。”张清玄尝了一口鱼汤，难得地给出了正面评价。
胖子顿时眉开眼笑，得意洋洋：“那是！也不看是谁做的！老板，不是我跟您吹，就这汤，外面卖一百八一碗都不为过！”
“嗯，那从你下月工资里扣一百八。”张清玄慢悠悠地又舀了一勺汤。
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老板，不带这样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连凌薇的嘴角都微微弯了一下。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在这顿温馨的晚餐中渐渐消散。
然而，在这片宁静祥和之下，暗流依旧在涌动。
饭后，凌薇收拾好古籍，对张清玄道：“师兄，你不在的这几日，我查到一些关于‘秽阴胎’和那铜箱可能关联的记载，有些发现，可能与玄冥的手段有关。”
张清玄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目光扫过柜台下那个依旧沉寂的铜皮箱子。
“另外，”凌薇继续道，“林警官和陈小姐都来过电话，似乎都有新的消息。”
张清玄抿了口茶，眼神深邃。
休息，结束了。该处理正事了。
（第三百零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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