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针锋相对
清晨六点,扎纸店后院。
三阳锁阴阵在晨光中静静运转,八根桃木枝上的符纸已经换了一批新的。张清玄站在阵外,手里拿着一支细毛笔,笔尖蘸着朱砂和晨露调成的特殊墨汁,正小心地在每根桃木枝上补全符文的笔画。
补到第七根时,他动作停了一下。
“胖子,把秤拿来。”他头也不回地说。
厨房里传来锅碗碰撞声,接着是胖子嘟囔的声音:“来了来了……”
胖子拿着杆老式的小铜秤跑出来,秤盘只有巴掌大。张清玄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里面是细细的白色粉末——正是昨晚在窗台上发现的那种骨灰混合物。
“称五钱。”张清玄说。
胖子小心翼翼地把粉末倒进秤盘。小铜秤的秤杆微微抬起又落下,秤砣在秤杆上滑动。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玄哥,五钱整。”
“嗯。”张清玄接过纸包,将五钱骨灰粉末均匀地洒在第七根桃木枝周围,“骨灰属阴,但混合了特殊的符纸灰和药材后,性质就变了。它能中和阵法中的阳气,让三阳锁阴阵出现短暂的‘阴阳失衡’,给想要破解的人创造机会。”
“就像……往锁眼里灌了油?”胖子似懂非懂。
“差不多。”张清玄补完最后一笔符文,“不过对方的手段更高明。他不是蛮力破解,而是诱导阵法自己出现漏洞。”
说话间,陈子轩从店里出来,手里拿着两个肉包子——是胖子早上刚蒸的,面发得很好,包子皮白净松软,咬一口能看见里面的肉馅冒着油花。
“玄哥,吃点东西吧。”他把包子递过去。
张清玄接过包子咬了一口。肉馅是猪肉大葱的,胖子剁肉的时候特意留了点肥肉,蒸出来油润不柴,葱香浓郁。他慢慢吃着,目光却一直没离开那个养阴匣。
经过一夜的加固,匣子表面已经看不到暗红色符文闪烁了,但那股阴寒的气息依然存在,像冬天井口冒出的寒气,若有若无。
“玄哥,”陈子轩小声问,“林警官和陈小姐……今天都会来?”
“嗯。”张清玄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她们都有线索要给我。”
“那……”陈子轩看了眼胖子,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她们不会又……”
话没说完,胡同口就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两人同时看向张清玄。张清玄神色如常,转身走回店里:“胖子,把茶泡上。子轩,准备凳子。”
话音刚落,店门口的风铃响了。
先进来的是林瑶。她今天穿了警局的深蓝色制服,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肩上挎着个黑色的公务包。走进店里时,她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环境,目光锐利得像在勘察现场。
“张老板。”她点点头,把手里的一个文件袋放在柜台上,“昨晚你电话里说的情况,我已经备案了。今天带了些设备来,采集一下现场痕迹。”
“坐。”张清玄指了指柜台前的椅子。
林瑶没坐,而是从公务包里拿出几个证物袋和一支紫外线手电,开始在店里仔细检查起来。她检查得很专业——窗台、门框、桌椅边缘,甚至货架上的纸扎缝隙都不放过。
陈子轩和胖子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检查到后院时,林瑶在那撮骨灰粉末洒落的地方蹲了很久。她用棉签取样,又用紫外线手电仔细照了照周围的地面和墙壁。
“这里。”她指着墙上一个极不起眼的印记——是半个模糊的手印,像是有人扶墙时留下的,位置很高,至少一米八以上的人才会留在这个高度。
“手印很新,油脂和汗液的残留还在。”林瑶用小刷子刷了些粉末上去,手印的轮廓更清晰了些,“男性,身高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左手扶墙——你看,这是左手的手印,虎口位置的纹路特别清晰。”
张清玄走过来看了看。手印确实很清晰,尤其是虎口位置,有一道斜向的疤痕纹理,虽然很淡,但在粉末显影下能看出来。
“虎口有疤?”他问。
“对,旧疤痕,至少十年以上了。”林瑶拍照记录,“这个特征很明显。我会在系统里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前科人员符合这个特征。”
正说着,胡同口又传来了汽车声。
这次进来的不是一辆车,是两辆。前面一辆是陈静薇那辆黑色的进口轿车,后面跟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
陈静薇下车时,张清玄在店里看得分明——她今天穿了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装,剪裁得体,勾勒出匀称的身形线条。长发做了微卷,披在肩头,妆容比平时更精致些。脚上那双高跟鞋至少七厘米,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清脆利落。
但跟在陈静薇后面从商务车里下来的,还有三个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深灰色的西装,戴着金边眼镜,手里提着个公文包。另外两个是年轻人,穿着黑色夹克,身材结实,眼神警惕,一看就是保镖之类的人物。
林瑶听见动静从后院出来,看见这阵仗,眉头微皱:“陈小姐,你这是……”
“林警官也在啊。”陈静薇笑了笑,笑容得体但没什么温度,“我带了些朋友过来,有些生意上的事想跟张老板谈谈。”
她说着,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张清玄身上:“张老板,方便单独聊几句吗?”
张清玄还没说话,林瑶先开口了:“陈小姐,这里现在是可能的犯罪现场,我正在采集证据。如果要谈事,请等我的工作结束。”
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
两个女人目光对视,谁都没说话,但空气里像是有看不见的火花在噼啪作响。
胖子悄悄扯了扯陈子轩的袖子,使了个眼色:看,修罗场升级版。
陈子轩脸都僵了,假装没看见,低头研究地板砖的纹路。
最后还是张清玄打破了沉默:“陈小姐,什么事?”
陈静薇深吸一口气,从手袋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打开,调出一张图片:“这是我们从商业渠道得到的消息。昨天下午,陈威廉名下的一家拍卖公司,发布了一份‘特殊物品征集启事’,其中明确提到,高价收购民国时期女性随身物品,特别是……带有特殊能量波动的金器、首饰。”
她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是一份电子文档,措辞文雅,但字里行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重点圈出的部分写着:“尤其关注带有传承印记、具有特殊磁场效应的旧物,价格可面议,上不封顶。”
文档的落款,是“威廉文化艺术品投资有限公司”,联系人是“吴总监”。
“吴总监……”张清玄重复着这个名字。
“我们查了,”陈静薇说,“这个吴总监叫吴文渊,五十六岁,美籍华人,是陈威廉的私人顾问兼公司副总。他上个月刚从美国回来,专门负责这次的‘特殊物品征集’项目。”
“吴文渊……”林瑶也凑过来看,“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二十年前在美国开过画廊,后来转行做艺术品投资,在华人圈子里有点名气。”陈静薇说,“但奇怪的是,他的资料里有一段空白期——1998年到2005年,这七年他在哪里、做什么,完全查不到。”
张清玄盯着文档看了很久。他注意到文档里用了“传承印记”这个词——这不是古董行常见的术语,倒更像是……术法圈的用语。
“还有,”陈静薇继续往下翻,“我们查到吴文渊最近一个月在清水县出现过三次。每次都是当天去当天回,见的人不多,但每次都去了那片老宅区。”
她翻出几张照片。是监控截图,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在老宅附近转悠,身边还跟着两个穿黑衣服的人。
照片上的男人,左手插在口袋里,但右手露在外面——虎口位置,似乎有个疤痕。
张清玄和林瑶对视了一眼。
“手印……”林瑶低声说。
“你说什么?”陈静薇问。
林瑶没解释,而是拿出刚才拍的手印照片,和监控截图并排放在一起:“你看,虎口位置,是不是很像?”
陈静薇仔细看了看,脸色严肃起来:“你是说,昨晚来张老板店里的,可能就是吴文渊的人?”
“有这种可能。”林瑶收起照片,“但还需要更多证据。”
这时,一直站在陈静薇身后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递出一张名片:“张老板,鄙人姓孙,孙明德,是陈氏集团的法律顾问。陈小姐这次来,除了提供这些信息,还想正式委托您一件事。”
张清玄接过名片看了眼:“什么事?”
“我们希望您能帮忙调查吴文渊这个人。”孙律师说话很客气,但用词精准,“陈氏集团和陈威廉的公司有一些商业往来,最近我们发现吴文渊在私下接触我们的一些合作伙伴,意图不明。陈总——陈小姐的父亲,希望能弄清楚他的目的。”
张清玄没说话,等着下文。
“当然,这是正式委托,我们会按市价支付费用。”孙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委托协议,您可以先看看条款。初步预算……五十万,如果有特别发现,还可以追加。”
五十万。
胖子在旁边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五十万!够他买多少好食材啊!
但张清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接过协议快速浏览了一遍。
“协议可以签,”他说,“但我有个条件。”
“您说。”
“调查过程中,我可能需要动用一些……非常规手段。”张清玄说,“你们不能干涉,也不能过问细节。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孙律师看向陈静薇。陈静薇点点头:“可以。”
“那好。”张清玄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了字,“预付三成,十五万。剩下的事成之后结清。”
孙律师也很干脆,当场开了张支票。十五万,陈氏集团的账户。
林瑶在旁边看着,嘴唇抿得很紧,但没说话。
等陈静薇一行人离开后,她才开口:“张老板,这事你打算怎么查?”
“从清水县查起。”张清玄收起支票,“吴文渊既然去过那里,还专门去看老宅,肯定有原因。”
“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不用。”张清玄说,“你帮我查查吴文渊那七年的空白期,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林瑶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不过你要小心,陈静薇和她父亲……未必完全可信。”
“我知道。”
送走林瑶,店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胖子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我的妈呀,刚才那气氛……我都以为要打起来了。”
陈子轩也松了口气:“玄哥,咱们真要接陈家的委托啊?”
“有钱为什么不接?”张清玄把支票锁进抽屉,“而且吴文渊这个人,我也想知道他是谁。”
他走到柜台后,打开暗格,拿出那枚戒指。
戒指在晨光下泛着暗淡的金色光泽。戒圈内侧的刻字清晰可见:“周明远赠爱妻婉清,民国二十四年春。”
周明远,周婉清的丈夫。
吴文渊,吴先生的后人。
如果吴先生当年害死周婉清,吞了周家产业,那么吴文渊现在又去清水县,又想找民国时期的女性金器……
“胖子,”张清玄忽然说,“准备一下,下午我们再回清水县。”
“啊?还去?”
“嗯。”张清玄看着戒指,“有些事,得当面问问。”
至于问谁,他没说。
但胖子和陈子轩都明白。
有些问题,活人回答不了。
但死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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