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时间,倏忽即逝。
太后宽仁,特许朝瑰公主从寿康宫偏殿出嫁,以示其嫡亲身份的贵重,但太后尚在病中,一切只能安静地进行,众人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惊扰了正殿那边。
朝瑰公主身着大红嫁衣,坐在妆台前,本该是喜庆的日子,她却无声地哭泣着,扑簌簌的泪珠不断滚落,将司礼嬷嬷刚为她精心敷上的胭脂水粉冲得乱成一团,狼狈不堪。
两名司礼嬷嬷急得团团转,拿着粉扑和胭脂膏,根本无从下手,只得无助地望向被皇后娘娘指派来协理此事的曹琴默。
曹琴默陪在一旁,心中更是拔凉拔凉,看着年华正好的朝瑰公主哭成了泪人,要在这一片冷清死寂中出嫁,她仿佛透过朝瑰,看到了多年后温宜长大的模样。
将来若再有和亲之事,她这个不得圣心、位份低微的生母,怎么能护得住女儿?皇上今日能如此冷静地牺牲一个异母妹妹,来日难道就会对温宜心软吗?
不,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曹琴默用力掐了下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公主,我知道你伤心,心里有万般的委屈,可事已至此,圣意难违,你再伤心再不愿,也已成了定局。
你若是一直这般哭泣,误了吉时,皇上虽不会明面上责怪于你,可公主想过没有,你的母亲太嫔娘娘,还在宫里头……”
她点到即止,没有再说下去,她自觉天底下皆是母女情深,温宜是她的软肋,太嫔又何尝不会是朝瑰的软肋,天底下哪有女儿不心疼母亲的?
可她却料错了,朝瑰公主从小就不在生母身边长大,两人情分淡薄,朝瑰只当做没听见,自顾自地垂泪。
她的母亲日子再不好过,也还能在紫禁城里安稳度日,颐养天年,可她却要远赴准噶尔那等野蛮的边疆部族,如今连哭一哭都不许吗?
曹琴默见状,一时无计可施,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跟在她身后的宫女“音袖”上前半步,福了福身子,低声道:“小主,让奴婢来劝一劝公主吧,还请小主和两位嬷嬷暂且到外间歇息片刻。”
曹琴默迟疑地扭头,看向扮作她宫女的聂慎儿,她犹豫一瞬,终是点了点头,“也好。”
她转向两位焦急的嬷嬷,勉强挤出笑容,“两位嬷嬷辛苦了一早上,想必也累了,不如随我到外间喝口茶,润润嗓子,让我这宫女好好开导公主一番,待公主心境平复了,我们再进来。”
主子发了话,两位嬷嬷无有不从,连忙应了声“是”,跟着曹琴默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偏殿内室。
聂慎儿缓步走到朝瑰身后,目光落在镜中那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容颜上,并没有出言劝慰,而是轻声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公主,敢问公主是因何事伤心?”
朝瑰公主被她问得一怔,哭声不由得一顿,这问题未免太过可笑,她的伤心事不是明摆着的吗?连个小小宫女都敢来奚落自己了?
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赌气道:“你……你这是什么话!”
聂慎儿不慌不忙地取出一方绢帕,动作轻柔地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我想知道,公主是为要远嫁准噶尔而哭,还是为要嫁给年迈的英格可汗而哭?”
朝瑰公主抬起泪眼,疑惑地望向她,“这有什么区别吗?”
聂慎儿笃定道,“当然有区别,若是为远嫁而哭,说明公主心中害怕的是异国他乡迥异的风土人情和陌生的环境,公主年纪尚小,从未离开过紫禁城,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她话锋一转,引导朝瑰顺着她的思路去思考,“可是公主,请你仔细想一想,你留在这宫里头,目之所及,又是什么呢?
我说句难听的话,莫说是去圆明园避暑,便是平日里宫中的节庆宴饮,皇上可曾想起过召公主前往?
公主的世界,不过是寝宫与御花园的方寸之地罢了,留在这里,固然锦衣玉食,可除了这四四方方的宫墙和日复一日的寂寥,又到底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准噶尔虽是边疆部族,可那里有草原,有大漠,有雪山,公主都见过吗?”
朝瑰公主震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竟真的心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向往,她用力眨了眨含泪的眼眶,隐去泪意,“那若是第二种呢?”
聂慎儿从袖中取出两个小巧玲珑的香料盒子,一粉一青,质地细腻,“若公主是为嫁给英格可汗本人而伤心,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不知公主可通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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