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之二公子的绣春刀》第 507 章：府内闲叙忆朝事，宫中华宴议姻缘
嘉靖三年十月初二，秋光正好。湛蓝天幕澄澈如洗，几缕流云悠然飘荡，阳光穿透镇国公府庭院里的梧桐枝叶，筛下细碎的金斑，落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庭院角落的秋菊开得正盛，金黄、淡紫的花瓣在微风中轻颤，氤氲出清雅的花香，漫过整个院落。
陆砚昭身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地立在庭院中央，正凝神活动筋骨。他手中握一把未开刃的绣春刀，刀身乌黑锃亮，随着他的动作辗转腾挪，时而挥刀劈砍，时而旋身格挡，刀刃划破空气，发出轻微却凌厉的呼啸声。连日来为西域军备调度之事奔波，他眉宇间带着几分倦色，却依旧神采奕奕——常年征战的生涯，让他早已养成每日清晨练功的习惯，唯有保持最佳状态，才能应对朝堂与疆场的万千变数。
“爹爹！”清脆的少女声从庭院门口传来。
陆砚昭闻声收刀，动作利落干脆，转身望去时，眉眼已染上几分柔和。只见妻子沈知薇身着月白色绣折枝玉兰花长裙，裙摆轻扬，步履温婉地走来，身旁伴着十一岁的女儿陆承悦。陆承悦穿一身粉色襦裙，梳着俏皮的双丫髻，发间系着同色系丝带，眉眼间肖似沈知薇，一双眸子灵动澄澈，透着少女的娇憨乖巧。
“你们怎么过来了？”陆砚昭走上前，随手将绣春刀递给一旁侍立的亲卫，语气柔和了许多。
沈知薇抬手拢了拢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浅笑道：“看你近日忙得脚不沾地，今日难得偷闲，便带悦儿过来瞧瞧你。”说罢，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儿，语气轻柔，“悦儿，快给爹爹请安。”
陆承悦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行礼，声音甜糯：“女儿给爹爹请安，爹爹万安。”
“乖孩子。”陆砚昭走上前，轻轻揉了揉女儿的头顶，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眼中满是宠溺，“今日怎的这般清闲，没去书房跟着先生练字？”
陆承悦仰着小脸，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先生说今日课业已完，准我休息半日。娘亲说，要带我入宫去见明瑶姨母，还要给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请安呢。爹爹，我们可以去吗？”
沈知薇也适时开口：“是啊，砚昭。明瑶是你妹妹，我与她虽是姑嫂，往日里常能相见说话。只是今年朝中诸事繁多，前前后后竟有大半年没见了，我心里总记挂着。如今诸事稍缓，便想带悦儿入宫拜访一番，给太皇太后和沈太后请个安，也跟明瑶叙叙旧。”
陆砚昭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轻声道：“去吧，是该去看看明瑶了。我这几日被军备调度的事缠得紧，竟也忘了入宫探望她。你替我给她带声好，问问她在宫里过得是否安稳。”
“好，我知道了。”沈知薇点头应下。
陆砚昭望着妻女的身影，忽然轻叹一声，语气里满是感慨：“说起来，载霖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沈知薇闻言一愣，眼中闪过几分诧异，随即问道：“陛下尚且年幼，怎么突然说他长大了？”
“你是不知，九月二十九日御书房那场议事，载霖的表现着实出乎我的意料。”陆砚昭拉着沈知薇走到庭院的石桌旁坐下，一旁侍立的亲卫连忙上前奉上热茶。陆承悦乖巧地站在沈知薇身侧，小手轻轻搭在母亲的椅背上，一双好奇的眸子眨个不停，认真听着二人对话。
“那日，我与徐首辅、赵小匠，还有兵部、工部的几位大人，一同向陛下汇报西域军备革新的方略。提及橡胶弹在西域测试时，不慎造成三十余名将士受伤，陛下当即蹙起眉头，第一时间便追问将士们的安危，神色急切，全然没有半分帝王的冷漠疏离。”陆砚昭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驱散了些许疲惫，他继续说道，“赵小匠汇报橡胶弹改良方案，说三日内可出样品、十日内便能运抵西域，陛下不仅赞许了他的办事效率，还特意叮嘱要嘉奖军工总院的工匠们，这般重视人才的心思，实属难得。”
沈知薇听得认真，轻声道：“陛下心系将士、重视工匠，确实难得。”
“更难得的是他的决断力。”陆砚昭放下茶杯，语气郑重了几分，“兵部提及批量列装新式装备需耗银一百八十万两，请求从国库调拨。陛下仔细询问了国库储备后，当即准奏，直言‘边防乃大明根基，这笔银子该花’。同时，他还严令工部、户部务必专款专用，让徐首辅亲自监督，杜绝任何贪污挪用之事，心思缜密得不像话。”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除此之外，陛下还特意问及大明银行纸币流通之事，叮嘱户部与大明银行商议扩大流通范围，助力民生商贸。小小年纪，便能兼顾边防、吏治与民生，思虑之周全，远超同龄之人，实在难得。”
沈知薇听得认真，眼中渐渐浮现出欣慰之色，轻声道：“陛下聪慧明理，心怀天下，实乃大明之幸。有陛下如此，你肩上的担子也能稍稍轻些。”
“是啊。”陆砚昭点点头，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儿，语气温和却带着期许，“悦儿，你日后若是见到陛下，也要多向他学习，勤勉好学，明辨是非，做个有担当的人。”
陆承悦重重点头，脆生生地应道：“女儿记住了！”
沈知薇见状，笑着起身，拉过陆承悦的小手，向陆砚昭道别：“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入宫了。砚昭，我们先走了，你也别太过操劳，记得按时歇息。”
“去吧，路上小心。”陆砚昭起身相送，目光追随着妻女的身影，直到她们消失在庭院尽头的月门外，才重新拿起绣春刀，凝神继续练功，刀身挥舞的呼啸声再次在庭院中响起。
半个时辰后，一辆黑色乘用车平稳抵达皇宫正门。车门打开，沈知薇牵着陆承悦走下车，早已等候在此的太监连忙上前躬身引路：“国公夫人，小公爷，请随奴才来。”二人随着太监穿过层层宫道，红墙黄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两侧古木参天，枝叶繁茂，往来的宫女太监皆步履轻盈，神色恭敬，不敢有半分喧哗。一路行来，最终抵达太皇太后张氏居住的慈宁宫。
慈宁宫内，静谧祥和。太皇太后张氏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捻着一串紫檀木佛珠，闭目养神，神色安然。太后沈淑云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手中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轻声与张氏说着家常。张氏身着暗红色绣万寿纹宫装，领口袖口镶着精致的金边，虽已年过半百，却依旧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如鹰；沈淑云则身着明黄色宫装，气质温婉端庄，眉宇间带着几分柔和。
“启禀太皇太后、太后娘娘，镇国公夫人沈氏携小女陆承悦，前来请安。”宫女轻手轻脚地走进殿内，躬身禀报，声音轻柔得生怕惊扰了殿内的宁静。
张氏缓缓睁开眼睛，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笑意，抬手道：“快让她们进来。”
沈知薇带着陆承悦缓步走进殿内，二人整理了一下衣摆，一同躬身行礼，沈知薇语气恭敬：“臣妇沈知薇，携小女陆承悦，给太皇太后请安，给沈太后请安。愿太皇太后、沈太后福体安康，万寿无疆。”
陆承悦学着母亲的模样，微微屈膝，声音甜糯却不失规矩：“臣女陆承悦，给太皇太后请安，给沈太后请安。愿太皇太后、沈太后福寿绵长。”
“快起来，快起来。”张氏笑着抬手，语气亲和，“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来人，赐座。”
宫女连忙搬来两张椅子，沈知薇带着陆承悦道谢后坐下。
沈淑云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陆承悦身上，眼中满是喜爱，轻声道：“这便是承悦吧？许久不见，竟长这么高了，模样越发俊俏，眉眼间像极了知薇你。”
陆承悦闻言，羞涩地低下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轻声道：“谢沈太后娘娘夸奖。”
张氏也细细打量着陆承悦，目光温和却带着审视，随即点头赞道：“确实是个好孩子，眉眼清秀，举止端庄，一看便是知书达理、教养极好的。知薇，你教得好。”
“太皇太后过奖了。”沈知薇谦逊地笑了笑，“都是先生教导得用心，这孩子自己也懂事。”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家常，话题无非是饮食起居、课业琐事，气氛轻松融洽。张氏话锋一转，看向沈知薇问道：“听闻你此次入宫，还想去见见明瑶？”
“是，太皇太后。”沈知薇起身躬身答道，“臣妇与明瑶妹妹虽是姑嫂，往日里情谊深厚，只是今年朝中诸事繁多，前前后后竟有大半年没见了，心中着实记挂，想过去探望一番，与她叙叙旧。”
“去吧，让承悦也跟着去玩玩。”张氏笑着应允，语气亲和，“你和明瑶情分不同寻常，只是今年忙乱，倒生疏了些。明瑶在宫里日子单调，你们姑嫂好好说说话，也好解解闷。”
“谢太皇太后。”沈知薇带着陆承悦再次躬身行礼，随后跟着引路的宫女，缓步退出慈宁宫，朝着陆明瑶居住的瑶华宫走去。
待二人离开后，慈宁宫内重新恢复了宁静。沈淑云起身给张氏续了杯热茶，轻声道：“母后，承悦这孩子确实乖巧懂事，知书达理，知薇也教得极好。”
张氏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目光却变得深邃起来，缓缓说道：“何止是乖巧懂事，这孩子的模样、品性，皆是一等一的好，难得的是出身也清白可靠。”
沈淑云闻言，心中泛起几分疑惑，却也不便多问，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静待张氏下文。
张氏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沈淑云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淑云，你觉得承悦这孩子，如何？”
沈淑云愣了一下，随即如实答道：“承悦是个好孩子啊，聪明伶俐，举止端庄，品性纯良，臣媳很是喜欢。”她心中的疑惑更甚，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何突然如此追问。
张氏看着她懵懂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再绕弯子，直接点明：“我是说，让承悦给载霖当媳妇，做大明未来的皇后，如何？”
“什么？”沈淑云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都险些晃倒，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急切，“母后，这……这会不会太急了？载霖才十二岁，承悦也不过十一岁，他们都还只是孩子啊！”
“急什么？”张氏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我知道他们年纪还小，可婚姻大事，本就该早做打算。载霖是大明的天子，他的皇后，不仅要品性端正、知书达理，更要出身清白、家世可靠。镇国公府乃大明功臣之家，陆家世代辅佐皇家，从先皇到如今的载霖，代代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二心，这般忠良传家的风骨，放眼整个大明也难找第二家。陆砚昭更是忠君爱国，手握兵权却从不恃宠而骄，一心为国操劳；知薇虽辞去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也有快2年了，也是名门闺秀，温婉贤淑。承悦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品性定然不会差。”
沈淑云依言坐下，心中的不安却丝毫未减，轻声道：“可是，载霖如今心思全在朝政上，一门心思要励精图治，强兵富国，恐怕……恐怕无暇顾及儿女情长之事。”
“正是因为他心思全在朝政上，我们才更要为他提前做好打算。”张氏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一个稳固的后位，一位贤良的皇后，能为他稳固后方，分担不少压力。镇国公府的势力，更是能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况且，承悦这孩子，我看着欢喜，与载霖自幼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日后相处起来也更容易融洽。”
沈淑云沉默了下来，心中反复思量。她知道太皇太后说得有道理，陛下的婚姻从来都不只是私事，而是关乎朝堂稳定、皇权稳固的大事。镇国公府的家世背景确实合适，承悦也是个品性纯良的好孩子，可她终究觉得，孩子们的年纪实在太小了。
张氏看出了她的犹豫，语气放缓了几分，说道：“我也不是要现在就定下这门亲事，只是先有这个心思。你日后多留意留意，看看载霖对承悦的态度，也观察观察承悦的品性。等他们再长大几岁，我们再慢慢商议，从长计议便是。”
沈淑云心中的不安稍稍缓解，躬身应道：“是，臣媳明白了。日后定会多多留意，再向母后禀报。”
另一边，沈知薇带着陆承悦已抵达瑶华宫。陆明瑶早已接到通报，亲自站在宫门口等候，脸上满是期待。她身着一袭粉色绣海棠花宫装，妆容精致淡雅，见到沈知薇和陆承悦的身影，眼中瞬间盈满笑意，快步走上前，语气带着难掩的欣喜：“嫂嫂，承悦，你们可算来了！自打年初宫宴后，咱们竟有大半年没见了，我日日都盼着能跟你说说话呢！”
“明瑶妹妹。”沈知薇快步上前，紧紧握住陆明瑶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语气里满是熟稔的关切，“可不是嘛！大半年没见，你清减了些，是不是宫里的日子太过单调，闷得慌？”
陆承悦也上前行礼：“承悦给明瑶姨母请安。”
“快起来，我的乖侄女。”陆明瑶笑着扶起她，轻轻捏了捏她粉嫩的脸颊，语气亲昵，“都长这么高了，越来越可爱了。快，我们进殿里说话，我让人备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三人并肩走进瑶华宫，殿内布置得温馨雅致，与慈宁宫的庄严肃穆截然不同，处处透着女儿家的柔美精致。墙上挂着淡雅的山水画，案头摆放着新鲜的时令花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宫女连忙奉上茶水和精致的点心，陆明瑶拉着沈知薇的手坐在软榻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宫里的琐事——或是御花园的花开了，或是近日得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沈知薇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回应，偶尔插几句话。陆承悦则乖巧地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拿起一块桂花糕小口吃着，偶尔听到有趣的地方，便抬起头笑一笑，清脆的笑声让殿内的气氛愈发融洽。
阳光透过瑶华宫的菱花窗棂，洒在三人身上，温暖而惬意。而慈宁宫内的那番对话，却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沈淑云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谁也未曾想到，这场寻常的入宫请安，竟藏着一段关乎大明未来的姻缘伏笔，悄然牵动着皇家与镇国公府的命运丝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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