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东野战军司令部，作战室里的挂钟指针再一次重叠在凌晨三点。
张百川刚端起搪瓷缸想喝口水，通讯处长就冲进来：“司令员，独二师急电，李云龙师长说……说撑不住了，”
粟昱一把抓过电报，扫了一眼立刻紧张了起来：“李云龙报告，敌军从今日黄昏起发动七次集团冲锋，独二师伤亡已过半数。目前全师能战者不足四千人，弹药告罄，阵地多处被突破。李师长请示：是否可按计划后撤至最后一道防线？”
张百川放下茶缸，走到地图前盯着双堆集南侧那片标注着“独二师”的红色区域。
“司令员，”粟昱走过来，“李云龙是真到极限了，八千人扛了五天四夜，换任何一支部队都做不到。”
“我知道。”张百川转过身，“给李云龙回电：同意后撤至最后防线。”
他顿了顿：“再告诉李云龙，炮火支援管够。炮弹敞开了打。另外，从野战医院抽调两百名医护人员，带上所有药品，现在就往独二师方向送。”
“是，”
命令发出去，粟昱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司令员，咱们得加快速度了。李云龙要是真扛不住了，南线缺口一开，双堆集的人涌出来，再想围住就难了。”
“各纵队到什么位置了？”张百川问。
张云逸赶紧翻开行军日志：“第一纵队王坤部，已过宿县，距临涣集还有八十里。第四纵队吴可华部，在蒙城以北四十里。第五纵队梁初部，刚过怀远，距浍河北岸还有一百二十里。按目前速度，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全部到位。”
“太慢。”张百川摇头，“告诉王坤、吴可华、梁初，我不要他们‘按目前速度’，我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加快行军。丢掉不必要的辎重，轻装前进。中午十二点前，必须到位，到了双堆集，自然有吃的有用的。三十万国民党军，缴获的武器弹药，够咱们再装备五个纵队。”
他走到作战室中央，看着屋里所有人：“同志们，这一仗关系到整个华东战局。打赢了，江北就是咱们的。打输了，咱们就得从头再来。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没有任何借口，没有任何理由。中午十二点，七个纵队必须完成对双堆集的最后合围，”
“是，”作战室里所有人齐声应道。
命令一条条发出。
他转过头：“现在李云龙就是当年的老虎口的周大勇。八千人伤亡过半还在坚持。这样的部队，这样的指挥员，咱们不能辜负。等打完这一仗，独二师扩编为独立纵队，李云龙当司令员，我要给他授旗。”
天快亮的时候，最新的情报送到了：“司令员，粟副司令员，内线紧急情报。老蒋从江南调来的那两个军，已经全部渡过长江，正在全速北上。预计最迟后天中午能赶到双堆集。另外……另外胡琏在亳州，有异动。”
“什么异动？”粟昱问。
“胡琏今日凌晨突然下令部队集结，看样子不是要北上涡阳，而是要西撤。”
“西撤？”张云逸愣住了，“往哪撤？”
“往郑州方向。”通讯处长说，“内线判断，胡琏可能察觉了咱们在涡阳的部署，想保存实力，撤回郑州。”
粟昱听完，突然笑了：“这个胡琏，果然滑头。”
他走到地图前，从亳州划到郑州：“他想跑？没那么容易。司令员，咱们改改计划。涡阳的六个纵队，不用合围了，直接追击。胡琏不是想跑吗？咱们就在他屁股后面追，一直追到郑州城下，”
张百川盯着地图看了会儿，摇头：“不行。涡阳的部队不能动。六个纵队一动，胡琏可能不跑了，反过来咬咱们一口。而且就算追到郑州，短时间内也打不下来。到时候双堆集这边还没解决，涡阳那边又陷入僵局，两头落空。”
“那怎么办？”粟昱问，“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胡琏跑了吧？”
“让他跑。”张百川说得很平静，“胡琏跑了，老蒋从江南调来的那两个军就孤掌难鸣。他们敢单独北上吗？不敢。到时候，双堆集这三十万人，就彻底孤立无援了。”
他顿了顿：“不过，也不能让他跑得太轻松。告诉彭雪峰，他的骑兵旅不用去亳州了，改道追击胡琏。不用打硬仗，就是骚扰，让他跑得慢点。等咱们解决完双堆集，再回头收拾他。”
“好主意。”粟昱点头，“先吃肥肉，再啃骨头。”
命令发出去。天已经亮了，晨曦透过窗户照进作战室。
张百川走到桌前，拿起一个馒头啃了一口。粟昱也走过来，两人就着白开水，默默吃着早饭。
“司令员，”粟昱突然说，“等打完这一仗，咱们是不是该考虑渡江的事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国民党在江南，撑死五十万人，还分散在十几个省。只要渡过长江，半年之内，江南全境可定。”
张百川没说话，只是慢慢嚼着馒头。
张百川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得一步一步来。双堆集还没打下来，涡阳那边还没解决，江南援军还在路上。仗要一仗一仗打，饭要一口一口吃。”
他顿了顿：“不过你说得对。等打完这一仗，是该考虑渡江了。到时候，咱们给中央发电报，建议立即着手渡江作战的准备。”
粟昱露出兴奋：“到时候，你当渡江总指挥，我给你当副手。咱们把红旗插上南京总统府，”
两人正说着，作战室的门被推开。
苏梅端着两碗热汤面进来，看见粟昱也在，愣了一下：“粟副司令员也在啊。我再去端一碗。”
“不用不用。”粟昱摆摆手，“我吃过了。你们聊，我去看看各纵队的回电到了没有。”
他说完就出去了，还很贴心地把门带上。
苏梅把面放在桌上，看着张百川：“你又一夜没睡？”
“打仗嘛，都这样。”张百川端起碗，大口吃起来。
苏梅在他对面坐下，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听说……李云龙那边打得很惨？”
张百川停下筷子，点点头：“八千人打了五天四夜，伤亡过半。”
“那……”苏梅咬了咬嘴唇，“能赢吗？”
“能。”张百川说得很肯定，“一定能。最迟三天。三天后，双堆集这三十万人，要么投降，要么被歼。等打完这一仗，江北就彻底太平了。”
作战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粟昱冲进来的，手里拿着一封电报，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司令员，出事了。”
张百川转身：“什么事？”
“双堆集的敌人，开始突围了。”
张云逸第一个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往哪个方向？”
“十分钟前。”粟昱把电报递给张百川，“南线，李云龙的方向。三十万人分成三路，同时向南猛攻。李云龙报告，敌军攻势前所未有，独二师最后一道防线……可能撑不过两小时。”
张百川看完电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走回地图前，盯着双堆集南侧那片区域，看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转身：“命令：三纵和十一纵，不用等了，总攻提前。现在开始，对双堆集发动全线进攻，我要用200吨炮弹换下李云龙。”
“同时电告李云龙，不用等了，咱们的两个纵队先开始总攻，剩下的五个纵队还有半天准到双堆集，我要看到红旗插在双堆集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作战室里每一个人：
“只许胜，不许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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