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的最后一个扭胯动作定格时,舞台灯光恰好打出一片妖异的粉红。
没有余音绕梁,只有电子合成音残留下的廉价回响。
此刻她站在舞台最前面摆着ending pose,胸膛起伏,正等待着属于她的海啸掌声。
可惜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等长达十秒的、令人尴尬到脚趾抠地的死寂过后,终于第一声嘘声从观众席后方传来,就像一颗火星坠入油桶。
“——吁!!!”
紧接着,现场直接爆炸了。
“啊啊啊啊!!!我耳朵聋了?!这他喵是《蒙面歌王》?这怕是《蒙面鬼叫》吧!(╯°□°)╯︵ ┻━┻”
“救命!调音师今晚鸡腿没了!不,是工作没了!这修音都救不了的灾难现场!Σ(っ°Д°;)っ”
“节目组收了多少黑钱?这种水平也能上?把我们观众当傻子糊弄呢!(╬◣д◢)”
“前面金凤凰和战鼓把我耳朵养刁了,现在给我听这个?这是报复社会吗!(?`?′)\/”
“猫妖滚下去!资本咖滚出《蒙面歌王》!我们要听真正的音乐!(╯‵□′)╯︵┻━┻”
“修音都修不回来的跑调,舞蹈像商场开业促销!我奶奶扭秧歌都比这有节奏感!(?°?д°?)”
“导演呢?出来挨打!这季要是被这种货色毁了,我给你寄刀片!寄一卡车!(╬ ̄皿 ̄)”
“恶心!像被迫生吞了一百只尖叫鸡!年度精神污染奖非你莫属!(≧口≦)”
“后面的歌手怎么接?现场观众情绪都崩了!节目组你们玩脱了!(°ー°〃)”
“退钱!精神损失费!我的耳朵和心灵受到了双重暴击!(;′??Д??`)”
观众们愤怒的大骂声声浪几乎要掀翻摄影棚顶,让猫妖僵在台上,面具下的脸瞬间惨白。
这时的她手足无措地看向台侧,那里她的经纪人正焦急地比划着什么。
好在主持人何炯几乎是同一时间冲上了台,职业笑容都透着一丝僵硬:“谢…谢谢猫妖老师充满…呃…个性的表演!请您先回后台休息!”
他语速飞快,几乎是半请半推地强制性把还在发懵的猫妖送下了台。
“嘘!!!滚下去!”
但仍有不少的嘘声追着她的背影而去。
“《蒙面歌王》必须给个说法!”观众的愤怒并未平息,反而因为正主的退场而更加炽烈,矛头直指节目组。
舞蹈通道内,猫妖的个人团队围上来,她却一把推开助理,冲到隐蔽处,对着电话低吼,声音发颤:“王总!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都安排好了吗!他们怎么敢……”
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声音:“…失控了。没想到观众反应这么大。你先别说话,我们处理。”
挂断电话,猫妖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
昂贵的定制面具下,第一次露出了恐慌。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又一个走过场的舞台,就像她之前用资本敲开的无数扇门一样。
可惜,她想得太简单了!
……
与此同时的后台,‘不谓侠’的休息室气压低得吓人。
苏晴“砰”地关上门,隔绝了外面隐约传来的喧嚣怒骂。“节目组刚通知,顺序不变,你立刻上!他们想用你救场!”
“操!”一向文雅的舞蹈编排师阿凯都爆了粗口,“这怎么接?观众现在就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原计划《赤伶》的情绪铺垫全完了。”声乐李老师脸色铁青,“现在上台唱‘位卑未敢忘忧国’,观众听得进去吗?搞不好会被迁怒!”
齐磊站在镜子前,已经快速卸掉了“不谓侠”的部分装束,露出清俊但紧绷的侧脸。
镜中映出的眼睛,此刻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那不仅是计划被打乱的愠怒,更是对某种肮脏规则的极度厌恶。
资本可以强塞人,可以炒作,但不能如此侮辱舞台,侮辱观众的耳朵,侮辱前面金凤凰、战鼓那样认真歌唱的人。
“换歌。”他声音平静,却斩钉截铁。
“换什么?时间根本——”
“《芒种》。”齐磊打断苏晴,“就唱《芒种》。”
团队成员瞬间愣住。
《芒种》?
这是一首地球上2019年由音阙诗听出品、赵方婧演唱,凭借“一想到你我就wu~~空恨别梦久”的魔性副歌和极具辨识度的电子国风旋律,火遍全网、霸榜各大音乐平台,甚至引发全民模仿舞蹈,堪称现象级的网络热歌!
原本也是齐磊在参加节目前,用来作为开场第一首歌的备选方案之一;
如今这个时候用它来救这种史诗级灾难现场,让它来接在金凤凰和战鼓那种级别的演出之后,或许……
“你疯了?”苏晴脱口而出,“《芒种》再好也是‘网络神曲’,格调上就——”
“正因它是‘网络神曲’。”齐磊转身,语速极快,思路清晰得可怕,“第一,猫妖唱的就是打着国风擦边球的廉价网红歌。用《芒种》对打,是同维度较量,赢了,是她技不如人,资本无话可说;输了,是我自己选歌失误。用《赤伶》去比,是抬举她,更是糟蹋《赤伶》。”
他一边说,一边任由造型师小雨飞速拆解他头上的发冠。
“第二,观众现在要的不是艺术熏陶,是情绪宣泄。《芒种》旋律抓耳,节奏明快,副歌有记忆点,能最快速度把他们的注意力从愤怒拉回音乐本身。”
“第三,”他顿了顿,眼神锐利,“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要示弱。”
“示弱?”阿凯不解。
“对。让其他选手,让猫妖背后的人,甚至让一部分观众觉得,‘不谓侠’不过是个会唱点流行古风的网络系歌手,实力‘不过如此’。所以把《赤伶》藏起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齐磊嘴角勾起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在这个舞台,过早亮出王牌,成为众矢之的,才是愚蠢。我要用他们最看不起的‘网络歌曲’,扇肿他们的脸。”
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拆戴头饰的细微声响。
苏晴看着齐磊,忽然明白了他的全部意图。
这不仅是救场,更是一场精密的战术反击,一次对舞台规则和资本游戏的冷静对抗。
“明白了。”苏晴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干练,“小雨,改妆!要最快、最惊艳的转变!李老师,立刻和乐队沟通《芒种》曲谱和编曲微调,强调现场感!阿凯,舞蹈动作简化,但核心的戏曲身段必须保留,这是钩子!”
团队瞬间如同精密的齿轮再次咬合启动。
卸去侠客的硬朗,转而戴上了细腻的粉彩,勾勒柔美的眼线,戴上珠翠点翠的头面妆造,再披上那件水袖翩跹的月白蝶戏水仙裙衫……
不到三分钟,休息室里那面落地镜中的人,便从仗剑江湖的侠客,蜕变成一位眼波流转、我见犹怜的戏曲花旦。
“时间到!”通道口工作人员焦急催促。
齐磊——此刻已是“青衣不谓侠”,轻轻甩了一下水袖,眸中所有情绪沉淀下去,只剩一片澄澈的坚定。
他对团队成员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那扇通往愤怒旋涡的门。
当他踩着悠然的台步,迎着依旧未散的嘘声和骂声,袅袅婷婷地出现在通道口时,暴怒的声浪竟然出现了片刻的卡壳。
“……等等,这是谁?新歌手?(°ー°〃)”
“好像是‘不谓侠’?他…他怎么穿女装了?还是戏服!Σ(⊙▽⊙“a””
“卧槽?这身段!这仪态!好像有点东西?怒气值暂停一下……(`?w?′)”
“节目组搞什么?让一个男的扮花旦来接场?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吗?(lll-w-)”
“不管了,先看看…要是再不行,老子连节目组带蓝台一起骂!(◣_◢)”
质疑、好奇、残存的愤怒,很快就把节目现场交织出一道复杂的气场来。
齐磊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行至舞台中央,双手叠在腰侧,对着观众席,行了一个标准而优美的万福礼。
姿态谦卑,却自有一股不可侵犯的静气。
礼毕,他转向乐队方向,轻轻点头。
乐队指挥深吸一口气,举起了手。
下一秒,轻盈如雨滴敲打屋檐的前奏响起——古筝与电子音色巧妙融合,既有传统的清雅,又有现代的灵动。
那熟悉的、曾响彻大街小巷的旋律,像一股清泉,猝不及防地涌入被怒火灼烧的演播厅。
喧嚣,奇迹般地开始降温。
齐磊执起虚拟的话筒(实际是隐藏式耳麦),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神已全然改变,带上了一丝属于少女的娇憨与淡淡的、时令交替的怅惘。
他开口,声音竟已切换成一种清亮剔透、带着戏曲韵味的女性化音色,真假声转换流畅无比:
“一想到你我就 wu~~
空恨别梦久
wu~~
烧去纸灰埋烟柳……”
没有夸张的炫技,没有刻意的悲情。
他用一种举重若轻的女声假音唱法,将这首人人耳熟能详的“神曲”,唱出了截然不同的质感。
戏腔的嵌入恰到好处,水袖随着旋律自然拂动,每一个转身,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讲述一个关于时节、关于思念的古老故事。
很快的观众席上,原本一片一眼望去全是愤怒的标语和表情的脸色,此刻在不知不觉放低了些。
交头接耳的议论渐渐停下来了。
人们脸上的暴躁逐渐被惊讶、沉浸取而代之。
那旋律本就具有可怕的传染力,而此刻经由这样一个充满反差的、极致优美的形式演绎出来,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化学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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